生态旅游

旅游敬畏的概念与研究框架

  • 周乐莹 , 1, 2 ,
  • 章锦河 , 1, 2, 3, * ,
  • 徐冬 4 ,
  • 邹晨曦 1, 2 ,
  • 马天驰 1, 2 ,
  • 孙怡 1, 2
展开
  • 1.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南京 210023
  • 2.黄山国家公园生态系统教育部野外科学观测研究站,黄山 245899
  • 3.高原科学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西宁 810016
  • 4.扬州大学旅游烹饪学院,扬州 225127
* 章锦河(1970-),男,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旅游生态环境影响。E-mail:

周乐莹(1999-),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旅游地理与旅游规划。E-mail:

收稿日期: 2023-11-16

  修回日期: 2024-01-20

  网络出版日期: 2024-08-06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271251)

The concept and research framework of tourism awe

  • Zhou Leying , 1, 2 ,
  • Zhang Jinhe , 1, 2, 3, * ,
  • Xu Dong 4 ,
  • Zou Chenxi 1, 2 ,
  • Ma Tianchi 1, 2 ,
  • Sun Yi 1, 2
Expand
  • 1. School of Geography and Ocean,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23, China
  • 2. Huangshan Park Ecosystem Observation and Research Station, Ministry of Education, Huangshan 245899, China
  • 3. Academy of Plateau Science and Sustainability, Xining 810016, China
  • 4. School of Tourism and Culinary Science,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225127, China
* Zhang Jinhe. E-mail:

Received date: 2023-11-16

  Revised date: 2024-01-20

  Online published: 2024-08-06

摘要

敬畏是人们在面对宏大而神圣的事物时所产生的一种心理情绪,旅游敬畏则是旅游情境下特殊的敬畏体验。相比日常生活环境,旅游环境中有更为丰富的敬畏诱发源,其不仅影响旅游者的具身体验,也是形塑生态文明理念与建构文化自信的桥梁,有助于发挥旅游的实践育人作用。本文基于对相关文献的分析,提出旅游敬畏的概念,剖析其性质与维度,并构建了研究的一般框架,旨在呼唤对旅游敬畏的关注。主要结论如下:(1)旅游敬畏是旅游者基于真实旅游场景,受旅游资源本体及其相关意象诱发而形成的一种伴随着宏大感与顺应需要等多重要素的浸入性体验,具有互动生成性、身心在场性、多元流动性3大性质;(2)美感、理性、信仰是旅游敬畏的3个维度;(3)凝聚共同价值、培育文化自信、践行生态文明是旅游敬畏的3大功能;(4)旅游敬畏的产生、评估、效应及机制是未来研究的主要方向,而识别旅游敬畏的诱发源、维度、结果、影响因素则是其中的关键问题,四者间的逻辑关系构成了旅游敬畏的研究框架。但当前,旅游学在敬畏研究中的参与程度还不够,导致实践中通过旅游敬畏进一步激活旅游教育功能的需求无法被有效回应。未来应当深化旅游敬畏研究,以更充分地理解和运用旅游教育功能的实现路径,促进旅游业高质量发展。

本文引用格式

周乐莹 , 章锦河 , 徐冬 , 邹晨曦 , 马天驰 , 孙怡 . 旅游敬畏的概念与研究框架[J]. 中国生态旅游, 2024 , 14(2) : 319 -338 . DOI: 10.12342/zgstly.20230227

Abstract

Awe is a psychological emotion experienced by individuals when confronting vast and sacred objects, while tourism awe refers to the special awe experience in tourism environment. Compared with daily environment, there exist more awe elicitors in tourism environment, which not only makes a difference to tourists’ physical experiences, but serves as a bridge between tourists and destinations to promot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awareness and cultural confidence, and consequently helps to implement the practical education value of tourism. By analyzing the relevant literature, we propose the concept and research framework of tourism awe, analyze its nature and dimensions, and construct a general framework for the study, aiming to call attention to tourism awe. The main conclusions are as follows: (1) Tourism awe is an immersive experience with multiple elements including perceived vastness and need for accommodation, which is triggered by tourism resources and its related imageries in real tourism environment, and interactive generation, physical and mental presence, dynamic diversity are the main characteristics of tourism awe; (2) Aesthetics, rationality, and faith are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tourism awe; (3) Cohesion of common values, cultivation of cultural self-confidence, and practice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are the three major functions of tourism awe; (4) Generation, assessment, effect, and mechanism of tourism awe is the main direction of future research, while identification of the induced sources, dimensions, result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ourism awe is one of the key issues, and the logical relationship among the four constitutes the research framework of tourism awe. However, the participation of tourism studies in awe research is still insufficient, thus in the demand for further activation of tourism education function through tourism awe in practice cannot be effectively released. In the future, tourism awe should be further investigated in order to better understand and apply the realization path of tourism education function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ourism industry.

1 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不单要促进“物的全面丰富”,也要追求“人的全面发展”[1]。这反映出实施公民教育、提升公民素质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中的重大意义。现实的战略需求推动了对旅游业价值与使命的认识转变。旅游业作为国民经济战略性支柱产业,其经济效益一直受到广泛关注。而近年来,随着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与文旅融合趋势的增强,旅游业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事业”属性[2],尤其是教育事业属性[3]。旅游具有重要的实践育人价值[4],一方面,人们渴望通过旅游来实现自我提升[5];另一方面,优秀地域文化与时代精神也通过旅游发展得以传承和弘扬[6]。因此,旅游应当且能够承担起公民教育的责任[7],这种认识也应当反映在旅游规划中。产业导向下的旅游规划追求利润[8],在项目开发与产品设计中更关注旅游者的休闲需求。而事业导向下的旅游规划应当结合体验性与教育性[9],显化旅游环境与旅游活动中的文化内涵,让旅游者在参与中获得深刻体验。然而,部分目的地由于景观设计、讲解服务、展陈方式等方面的薄弱,未能有效发挥其本应承担的教育功能[10-11]。敬畏对教育效果的实现有着特殊意义[12]。未来可以根据目的地发展定位及实际需求,在旅游规划中融入敬畏要素,诱发旅游者的敬畏体验,从而发挥旅游推进公民教育的作用。
敬畏作为一种思想,在中国传统哲学中早有体现。儒家有“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的表述,道家则将对自然与生命的敬畏内化于“道法自然”的思想体系[13]。而心理学研究中的敬畏是一种情绪。尽管它并不属于Ekman定义的基本情绪[14],但其实用价值仍然不容忽视。Schneider[15]认为,敬畏是一种能够与“更好的存在”建立联系的有意义的生活体验。2003年,敬畏原型理论的提出开启了心理学中敬畏的系统研究进程[16],期间学者们围绕敬畏的内在结构[17]、潜在影响[18]等问题进行了积极的探索。而在旅游学领域,Powell等[19]较早关注到了旅游者的敬畏体验,证实了南极旅游中的人地互动会使旅游者产生敬畏。随后,Coghlan等[20]最早提出了一个适用于旅游情境的敬畏体验分析框架。在国内,田野等[21]最先将敬畏研究引入旅游情境,证实了敬畏情绪和游客忠诚间的关联。同时,他们还将Coghlan等的框架转化为量表,为后续实证研究中的敬畏评估工作提供了重要参考。当前,已有不少学者探讨了不同类型案例地(如山岳旅游[22]、红色旅游[23]、野生动物旅游[24]、黑色旅游[25])中敬畏的积极效应,反映出敬畏在旅游学中的研究价值。
旅游敬畏为旅游者行为研究提供了新视角,能从理论上更为充分地揭示教育型目的地中旅游者的行为逻辑。从实践角度看,在旅游地规划中体现敬畏要素,不仅能有效引导旅游者行为,提升景区管理效率,还能增强旅游者的具身体验,使其在旅游活动中更为深刻地领悟到各类旅游资源蕴含的文化精神与时代价值,充分发挥旅游的实践育人作用。然而,从研究现状来看,旅游敬畏的研究潜力尚未被充分发挥。研究视角上,现有研究以实证研究为主,缺乏理论层面对旅游情境下敬畏体验的内涵、特殊性及相关研究议题的系统性探讨。研究主题上,现有研究更关注敬畏的效应,而忽视了旅游情境中敬畏体验自身的结构、作用机制等有价值的问题。旅游是敬畏产生的重要场景,而敬畏又有助于发挥旅游的教育功能,旅游学理应更深入地参与到敬畏研究中。因此,本文基于对已有研究的系统性梳理,提出旅游敬畏的概念并构建其研究框架。一方面是为了推动形成对旅游敬畏的统一认识,呼唤更多与之相关的研究;另一方面则是期望挖掘旅游敬畏研究中有待解决的关键问题,推动未来研究成果切实回应旅游业现实发展需要。

2 旅游敬畏的概念

2.1 敬畏的定义与内涵

西方心理学中,Keltner和Haidt[16]最早对敬畏(Awe)进行明确定义,认为敬畏应当包含宏大感(Perceived Vastness)与顺应需要(Need for Accommodation)两个核心特征,并提出了敬畏原型理论,敬畏的实证研究由此兴起[26]。其中,宏大是指与自身或自身的一般经历水平、参考框架相比的宏大;而顺应是指当现有心理结构无法同化新的经历时,对其进行调整的过程[27]。汉语中的敬畏是一个复合词,包含尊敬与畏惧两层含义。尽管心理学中认为敬畏是区别于尊敬与畏惧的独立情绪,但其确实与两者存在共有要素。其中与“尊敬”的共有要素为人们对力量(Power)属性的感知,如他人的美德与能力[28];而与“畏惧”的共有要素则涉及失控和不确定性[29]。因此,敬畏在汉语中的词义与其科学定义的内涵是相通的,即“敬”对应宏大感,更多影响个体的自我概念与社会交往;“畏”对应顺应需要,侧重引发人们的认知加工[30]。当然,也有学者试图发展敬畏原型理论,如Sundararajan[31]在其中加入意识(Consciousness)的维度,构建了敬畏原型扩展模型,但并未被广泛应用。
目前基于敬畏原型理论的定义是使用最广泛、认可度最高的,认为敬畏是人们面对超越当前心理结构的宏大刺激时所产生的能够促进顺应的情绪反应[27]。也有学者考虑到敬畏的结构特性,认为它是一种混合了困惑、钦佩、惊奇、恐惧等多种感觉的复杂情绪[32]。前者揭示了敬畏的“形成-作用”过程,后者则侧重其组成要素,将两种视角结合有助于更加深入、全面地了解敬畏的复杂内涵。
敬畏的复杂内涵困扰着对其效价(Valence)的认识,即其究竟属于积极还是消极情绪。从语义组成来看,敬畏同时包含积极(“敬”、Awesome)与消极元素(“畏”、Awful)。从情绪的诱发来看,符合敬畏诱发特征的积极事物(如高大美丽的山川)与消极事物(如猛烈的风暴)能够诱发相同程度的敬畏情绪[30]。因此,敬畏情绪内部就蕴含了对立统一的要素[33],由此造就了不同形式的敬畏体验。心理学研究中对敬畏效价的认识存在一个演变过程。最初,敬畏原型理论将威胁(Threat)定义为敬畏的边缘特征之一[16],这表明了敬畏体验包含消极要素的可能性。随后又有研究指出,随着语言的发展,西方社会对敬畏的理解中,以恐惧为代表的消极要素的重要性逐渐降低[17],敬畏研究因此出现了“去恐惧化”的倾向[34]。积极心理学中有学者明确将其归于积极情绪行列[27]。然而近年来,学者们重新审视敬畏的效价后,认为其存在二重性[35]。具体而言,敬畏体验可以按效价划分为积极性敬畏与威胁性敬畏(消极性敬畏)[36],这取决于顺应过程的成功与否[37],并受到外部诱发源、个体知识限制及人格特质等因素的影响[38]。当前,已有研究证实了两种敬畏在底层评估、主观体验、生理反应方面的区别[28]。而从后续效应看,两者在共有效应的规模表现上没有差异[39-40],例如都能促进亲社会行为[41],但作用路径可能不同[38]。在某些方面,两者会产生不同[42]甚至相反[30]的效应。文化背景也会影响对敬畏效价的认识。西方文化更强调敬畏的积极面,而在以中国为代表的东亚文化中,受辩证思维影响,消极要素与积极要素同样重要[43-44]
需要说明的是,心理学中对敬畏的本质认识有两种视角,一是作为状态而存在的敬畏,二是作为人格特质而存在的敬畏[32]。前者强调敬畏的情绪属性,认为敬畏是在具体情境中产生的暂时性状态。而后者强调个体在日常生活中体验敬畏的倾向,与个人特质相关[45]。本文将旅游敬畏视作旅游中特殊的人地互动形式,认为敬畏是这一过程的即时产物,故将状态性敬畏视作概念的核心要素。但特质性敬畏作为人格倾向的反映,可能会影响旅游敬畏的产生与否及其强度表现。

2.2 旅游敬畏的含义

旅游与敬畏相互联系又相互影响。两者的联系源于“新奇”这一共有属性。首先,新奇(Novelty)是构成旅游体验的基本要素之一[46]。旅游是一种在非惯常环境中的特殊体验[47],在地理与心理层面都有别于日常环境[48]。其次,新奇是敬畏生成的重要条件。当面对新奇、高度复杂、且现有知识框架无法完全同化的事物时[27],人们不得不主动调整知识结构以理解当前的刺激[49],由此形成敬畏体验。两者间的相互影响表现为两个方面。其一,“旅游者-旅游地”系统的作用为敬畏的产生提供了情境支持。旅游是产生敬畏体验的重要场景,与日常环境相比,旅游环境中的外部刺激更为丰富,使旅游者更易产生情绪波动[50]。其二,敬畏丰富并深化了旅游体验,影响其教育功能的实现。当旅游者进入旅游地后,其需求与行为模式会发生变化[51-52],往往会突破基本的生存需求而转向更高层次的需求[48]。敬畏作为一种深刻的情绪体验,能够满足旅游者的精神需求,并塑造变革性的旅游经历,实现旅游的教育效果[53]
为反映旅游与敬畏间的特殊关系,本文提出“旅游敬畏”这一概念,认为它区别于一般的敬畏体验,既是旅游人地关系系统的特殊产物,又会反过来对系统产生影响。基于此,本文将旅游敬畏定义为:旅游者基于真实旅游场景,受旅游资源本体及其相关意象诱发而形成的一种伴随着宏大感与顺应需要等多重要素的浸入性体验,具有互动生成性、身心在场性、多元流动性3个主要性质。

2.3 旅游敬畏的性质

2.3.1 互动生成性

从生成逻辑来看,旅游敬畏具有互动生成性。旅游敬畏诞生于旅游情境中直接的人地互动过程,首先需要外部环境中特定要素的诱发。旅游环境中的敬畏诱发源比日常环境更为丰富和复杂,自然和人文类资源均有可能经与旅游者的直接接触,通过单独或组合的形式诱发敬畏情绪。其中,自然景观会因其本身的壮丽使人产生敬畏情绪,如浩瀚无际的星空、波澜壮阔的江河。人文类资源则更多源于其在概念上的宏大,如伟大的艺术作品、历史悠久的文物、技巧类演艺活动。而在日常环境中,敬畏情绪往往是由展现上述内容的文字、图片、视频等形式诱发的,源自主体与敬畏对象的间接接触。其次,旅游敬畏依托旅游者的文化阐释。旅游者感知到外部环境中的敬畏诱发源,并基于自身的知识与经验对其进行想象加工和意义的再生产[54],最终生成旅游敬畏。而在日常环境中,主体和敬畏对象的接触方式更为间接,对主观想象加工的依赖程度更高。因此,旅游敬畏具有互动生成性,是在旅游者与特定旅游环境要素的直接接触中,经由主客体的共同作用产生的,其生成门槛低于日常环境。

2.3.2 身心在场性

从场所特征来看,旅游敬畏具有身心在场性。有别于日常环境中的敬畏体验,旅游敬畏依赖于非惯常环境。非惯常环境既指向物理空间上的距离,也指向心理感知上的差距[52]。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旅游者与旅游地的各要素展开全方位互动,旅游敬畏便诞生于这一过程。而旅游敬畏既非虚拟性体验(心在身不在),亦非有“见”无“识”的视觉性体验(身在心不在),而是身在心也在的在场性体验[55]。身体层面上,表现为旅游者地理空间的移动,即旅游者的身体进入了真实的场景,并通过综合感官直接感知旅游地[56]。心理层面上,表现为对当下场景的沉浸,进入了“心流”状态,因为敬畏体验可以使个体轻松沉浸于外部刺激中[57]。旅游环境相比日常环境,主体的感官参与程度更高,更易建立起与外部环境的联结,从而沉浸于当下场景。因此,旅游敬畏是全方位浸入当下场景的身心在场性体验,比日常环境中的敬畏体验更为深刻。

2.3.3 多元流动性

从表现形式来看,旅游敬畏具有多元流动性。旅游敬畏以敬畏情绪为核心,但也可能包含其他复杂感受[58]。因此,尽管同属于旅游敬畏的范畴,但受主客观因素影响,其结构、效价均可能存在差异。首先是旅游地类型的影响,不同旅游地中的资源性质会导致旅游敬畏的表现差异。如在国家公园中,敬畏体验更多表现为对自然风光的惊叹;而在红色旅游地中,由伟大精神引发的尊敬成分更为突出。其次是旅游者自身的影响,由于旅游者在知识经验、个人特质、审美偏好等方面存在差异,同样的外部刺激也可能引发不同的旅游敬畏。如面对幽深的峡谷,一些旅游者会因峡谷之壮美而产生积极性敬畏,体会到更多的联结感;另一些旅游者则会产生威胁性敬畏(消极性敬畏),体会到更多的压迫感。最后,旅游是一个动态过程,景观的时空变化与旅游活动的形式差异均可能影响旅游敬畏的结构[59]。而在日常环境中,外部刺激较为单一且持续时间相对更短,敬畏体验的外在表现偏向静态。因此,旅游敬畏具有多元流动性,与日常环境中的敬畏体验相比,其外在表现具有差异性和动态性的特征,主客观因素及其变化均会影响其表现形式。

2.4 旅游敬畏的功能

公民教育是促进个人成长的有效手段。旅游业逐步迈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同时,也成为了公民教育的新课堂,承担了凝聚共同价值、培育文化自信、践行生态文明的任务。而旅游敬畏作为一种深刻情绪体验,能够推动达成以上目标,进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因此,旅游敬畏的核心效益在于深化以旅游形式开展的公民教育,具体表现为凝聚共同价值、培育文化自信、践行生态文明3大功能。

2.4.1 凝聚共同价值

敬畏是一种集体情绪,能推动个体将注意力从个人利益转向集体目标[18]。因此旅游敬畏有助于凝聚共识,发挥旅游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作用。其一,旅游敬畏能使旅游者更加深刻地感悟到历史中凝结的红色革命精神,从而坚定对党和国家的认同,筑牢理想信念之基。其二,旅游敬畏有助于各民族在文化交流中深化对彼此的理解,推动树立正确的民族意识,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其三,旅游敬畏能使旅游者更好地体会到人文类资源中蕴含的道德力量,引导人们在实践中遵守道德规范、弘扬传统美德。

2.4.2 培育文化自信

文化和旅游的深度融合是新时代背景下旅游业发展的重要方向,提升旅游产品的文化内涵则是实践中的一项具体要求。在旅游产品的设计中,文化内涵不仅需要被表现,更需要被感知。对文化的感知是旅游敬畏产生的重要条件,而旅游敬畏又往往伴随着审美水平的提升与认知范围的拓展。产生旅游敬畏的个体能够更深刻地感悟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之美及其重大意义,由此增强文化认同、坚定文化自信。

2.4.3 践行生态文明

旅游敬畏能从思想和行动两方面共同推动生态文明实践。思想层面上,旅游敬畏有助于塑造正面的生态价值观。产生旅游敬畏的个体更倾向于建构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而非支配自然、消费自然的理念[60]。行动层面上,敬畏情绪能够促进包括亲环境行为在内的“利他”行为[61]。旅游敬畏不但能促使旅游者遵守旅游地的各类规范,约束自身行为,避免破坏生态环境;还能引导旅游者积极参与促进生态保护的各项活动,主动成为生态文明的践行者。

3 旅游敬畏研究的一般框架

情绪是主体与环境间的桥梁[62],近年来其在旅游情境中的显著作用愈发受到关注与认可[63]。旅游敬畏以敬畏这一特殊情绪为核心,是旅游情境中人地互动的产物,也是联结旅游地与旅游者的桥梁。而旅游人地系统的组成要素各自对应了旅游敬畏的几个关键研究问题:(1)旅游地中的敬畏诱发源;(2)旅游敬畏自身的组成维度;(3)旅游敬畏作用于旅游者的结果;(4)旅游敬畏结构与功能的影响因素。这4个研究问题又分别对应旅游敬畏的产生、评估、效应、机制4个研究方向。基于这四者间的逻辑关系,本文构建了旅游敬畏研究的一般框架(图1)。相关研究成果一方面能回馈心理学研究,在真实且动态变化的旅游情境中检验心理学研究中的已有结论,以了解其适用性;并与心理学研究相互补充,拓展对不同场景中敬畏体验内在结构、外在表现及后续影响的认识。另一方面,能拓宽旅游学研究,以敬畏这一具有教育价值的情绪为窗口,为教育型目的地中的旅游者行为提供一种可能更为有效的解释路径。
图1 旅游敬畏研究框架

Fig. 1 The research framework of tourism awe

3.1 旅游敬畏的产生

Keltner和Haidt[16]将宏大感与顺应需要定义为敬畏的两个核心特征,实际上揭示了敬畏的产生是一个由对环境的外评价引发对自我的内评价的过程[21],即环境要素的宏大感引发了个体的顺应需要。此外,他们还划分了敬畏诱发源的3种类型[16]:(1)物理诱发源,指人们可以通过感官直接感受到的有形事物[64],如高大的山川;(2)社会诱发源,指与人们社会交往相关的事物[21],也可能涉及心理交流过程,如英雄人物、神灵;(3)认知诱发源,指需要个体进行深度的认知加工与辨析的事物[21],如伟大的理论。由此可见,有形要素与无形要素都有可能诱发人们的敬畏[65]
现有旅游敬畏研究中,多沿用这一分类来识别旅游地中的敬畏诱因,如范玉强等[23]将红色旅游地中的红色遗址列为物理诱发源,将红色人物与红色事迹列为社会诱发源,将红色精神列为认知诱发源;Lu等[66]将自然环境和宗教氛围分别列为宗教型山岳旅游目的地中敬畏的物理诱发源与社会诱发源。
除了根据案例地特点直接定义诱发源外,也有学者试图深入探究旅游敬畏的具体诱发物。如Pearce等[67]用“最能引发你敬畏的体验是什么?为什么?”等十个开放式问题对澳大利亚金伯利地区的游客进行半结构式访谈,并基于对访谈材料的分析,识别了案例地中引发敬畏体验的五个要素。
然而,“物理-社会-认知”只是基于诱发源存在形式的一种分类体系,无法直接用于识别旅游地中的敬畏诱发源;“宏大感”和“顺应需要”虽是识别敬畏诱发源的重要标准,但其内涵相对抽象,难以与旅游资源直接匹配。另外,现有旅游学研究中多将某类旅游资源单独归于其中一种诱发源,但事实上,同一旅游资源的不同特征及其组合情况均有可能诱发敬畏。因此,具有相应特征的旅游资源应当被视为敬畏的诱发物,即诱发源的载体,而非诱发源本身。为更有效地识别旅游地中的敬畏诱发源,并体现旅游敬畏诱发路径的多样性,本文以“特征+存在形式”的命名方式概括了旅游敬畏的3类诱发源(图2),分别是(1)宏大景观;(2)庄严氛围;(3)文化联想。其中宏大景观指实体景观在外形上的宏大,包括尺寸与规模,属于敬畏对象的物理特征,如山峰的高大、建筑的雄伟。庄严氛围由空间的内容物与旅游者的心境共同塑造,如进入寺庙后感受到的神圣,进入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后感受到的肃穆。文化联想则需要旅游者结合自身的认知基础,感知敬畏对象所承载的文化(理论、知识、精神等),如看到红色文物后感受到革命精神的伟大,看到艺术品后感受到技艺的精妙绝伦。需要指出的是,旅游敬畏的3类诱发源并非独立存在的,一个旅游资源可能具有一种以上的诱发源。如解放碑既有宏大景观,又会因其象征意义而引发文化联想。此外,对于同一旅游资源,不同旅游者识别到的诱发源类型与数量也会存在差异。如进入故宫博物院后,旅游者最先感受到的是建筑的庞大规模;由于故宫曾为帝王宫殿,旅游者踏入其中时可能会不自觉噤声,加深整个场所的庄重典雅之感;部分旅游者还会透过建筑本身体会到中国传统建造工艺之精深。
图2 敬畏诱发源的识别

Fig. 2 Identification of awe elicitors

这一研究主题的关键问题是诱发源的识别,即具有何种特征的旅游资源可以诱发旅游者的敬畏体验。本文定义的旅游敬畏诱发源类型将敬畏心理学中的经典理论在旅游情境下进行了具象化转换,使其能在对话心理学研究的基础上更好地匹配旅游资源,同时也避免了将敬畏诱发源理解为具体旅游资源带来的片面性问题。从实践角度看,相关研究成果有助于把握旅游敬畏的产生机制,指导目的地通过控制或改造环境来激发敬畏这一期望得到的情绪。具体而言,旅游规划中应当注重神圣空间的打造,在景观设计中融入敬畏要素,采用声、光、电等现代科技手段营造庄严氛围,并通过旅游解说系统传递相关知识,引发旅游者的文化联想。

3.2 旅游敬畏的评估

准确评估旅游敬畏是相关研究得以开展的基础。旅游情绪研究中,常用自我报告法来获取数据,即让旅游者通过问卷等形式直接为自己的情绪打分,包括对情绪进程的汇报[68]。也有研究考虑到生理反应是情绪的直接反映,引入心理生理测量工具,如电子皮肤分析、心率反应、面部肌肉活动、眼动分析、脑电图等[69-70],期望能客观地测度旅游者的情绪及变化。神经心理学中,有学者探究了敬畏情绪对神经系统活动的影响,发现敬畏体验与副交感神经激活、交感神经衰退、左侧颞中回活跃度减少、大脑默认模式网络激活减少等现象相关[57,71-72],但并未明确指出敬畏有别于其他情绪的独特生理机制。加之相关研究数量有限,目前尚未形成对敬畏体验内在生理机制的高度共识[39]。此外,本文框架中的旅游敬畏更关注旅游者在自身意识层面对即时情绪的外显感受,需在实地开展调查。而心理生理测量工具测度的是内隐的生理机制,且由于当前部分仪器不便携带,多基于实验室场景。因此,尽管自我报告法和心理生理测量工具各有优势和局限,但在当前研究阶段,自我报告法对实地调查的适应性更强,且能更为便利地获取大样本数据,可能比心理生理测量工具更适用于本文框架中旅游敬畏的测度。在部分研究中,心理生理测量工具可作为自我报告法的辅助,起到补充或验证的作用[59]
使用自我报告法获取数据的敬畏研究中,又存在两种评估方式:一是用情绪词测度,包括单一情绪词[73]与敬畏类情绪组[74-75];二是使用多维量表。前者关注敬畏情绪的整体强度,多用于敬畏下游效应相关研究,后者侧重考察敬畏体验包含的多重感受,偏向现象学视角。考虑到旅游敬畏是一种体验,且具有复杂性,第二种评估方式应当更为合适。从具体维度来看(表1),心理学研究中,Yaden等[76]在开发敬畏体验量表(Awe Experience Scale,AWE-S)时,将其划分为6个维度,周凌霄等[77]对该量表进行了中文版修订;Krenzer等[28]开发了情境性敬畏量表(Situational Awe Scale,SAS),划分了4个维度,Sawada和Nomura[43]则在日本文化背景下对其进行了验证,相比AWE-S,该量表能更有效地区分不同效价的敬畏体验。旅游研究中,Powell等[19]识别了南极洲旅游中敬畏体验中的5个维度,但其适用场景有一定局限。Coghlan等[20]基于对旅游者访谈数据的质性分析,定义了旅游体验中敬畏的3个要素,并由此提出了旅游敬畏的分析框架。现有研究多参考Coghlan的这一框架进行题项设计,然后采用语义差异量表进行测度。如Liu等[78]用“无聊的-有刺激性的”“寻常的-不寻常的”“令人傲慢的-令人谦逊的”3个题项分别对应“生理反应”“相对独特性”“图式改变”3个维度。不同研究中每一维度对应的题项数量可能存在差异,但总体思路是一致的。
表1 现有研究中敬畏体验的维度划分

Tab. 1 Dimensions of awe experience in previous research

研究领域 来源 维度划分
心理学 Yaden等, 2013 ① 宏大感(Perceived vastness);② 顺应需要(Need for accommodation);③ 时间知觉变化(Altered time perception);④ 小我(Self-diminishment);⑤ 联结感(Connectedness);⑥ 身体感觉(Physical sensations)
Krenzer等, 2020 ① 联结感(Connection);② 压迫感(Oppression);③ 寒意(Chills);④ 自我贬低(Diminished self)
旅游学 Powell等, 2012 ① 与自然的精神联系(A spiritual connection with nature);② 转换性体验(Transformative experiences);③ 目标澄清(Goal clarification);④ 人与自然关系的改善(A refinement of the nature-human relationship);⑤ 谦逊感(A sense of feeling humbled)
Coghlan等, 2012 ① 生理反应(Physiological response);② 相对独特性(Comparative uniqueness);③ 图式改变(Schema-changing)
也有研究从整体上对旅游敬畏的强度进行评估,如Wang和Lyu在研究中设计了“你认为这个景区的景点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激发你的敬畏”等4个题项,并采用李克特7点量表进行测度[79]
从旅游学研究的应用现状来看,无论是参考Coghlan等的框架,还是就整体旅游体验提问,事实上都更注重测度旅游敬畏的整体强度,目的是探究旅游中敬畏情绪的影响。而本文考虑到旅游敬畏的多元流动性,试图提出一种新的维度划分方式,使其在评估整体强度的基础上,能反映旅游敬畏表现形式的差异,同时也隐含其潜在影响。
结合敬畏情绪自身属性与旅游教育功能的具体表现,本文将旅游敬畏划分为美感、理性、信仰3个维度:(1)美感。敬畏是一种审美情绪[80]。旅游敬畏包含了对美感的建构,以对美的知觉和理解为基础。美是敬畏的典型诱因之一[81-82],敬畏基本特征中的宏大与中国美学类型中的“壮美”和西方美学类型中的“崇高”在内涵上均有重叠[83-86]。但旅游敬畏中的“美”并不限于视觉层面,也包含意识层面的道德之美[82],在特定情况下还包含由恐怖事物激发的美感[44]。旅游敬畏中,美激发了敬畏,而敬畏作为审美情绪又能引导、塑造审美过程[87]。旅游者将敬畏对象视为审美对象,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自然之美、人性之美以及思想之美。(2)理性。敬畏是一种认知情绪[37],推动个体在自身对世界的理解受到挑战时及时调整视角[39]。旅游具有天然的“新奇”属性,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接触到了超出原有知识体系的事物,并试图更新知识结构,即将其理解后纳入心理图式中[32,49,74]。如通过旅游解说系统,了解到自然是有韵律、有秩序、有节奏的;历史是厚重的,美好的现实是来之不易的。因此,旅游敬畏中,旅游者积极搜集信息以弥补认知差距[88],伴随着理性的提升。(3)信仰。敬畏是一种自我超越情绪。不同于自我导向情绪,自我超越情绪源于对外部环境或现实世界而非自身的积极评价[89],产生自我超越情绪的个体会将自己视为更大整体的一部分[90]。旅游敬畏是一个重塑自我的过程,旅游者会意识到自身相对于敬畏对象的渺小,并产生谦卑感[91],这是建立信仰的重要条件。同时,敬畏体验和精神性(Spirituality)高度相关[92-94],这意味着旅游敬畏中,旅游者可能巩固自身的信仰体系。如红色旅游中,面对英雄人物与革命精神,旅游者意识到了个人的渺小与团结的重要性,从而坚定了对党和国家的信仰。
“美感-理性-信仰”也适用于威胁性旅游敬畏的评估。以气象爱好者前往极端天气发生地时产生的旅游敬畏为例:当心理距离适当时,极端天气形成的景观在视觉上能带来震撼的美(美感),其发生机制能拓宽对自然规律的认识(理性),而由其导致的破坏性后果则能使主体深刻意识到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信仰)。相比自然美景诱发的旅游敬畏,这一体验中包含更多的恐惧要素,可能分别在美感维度与信仰维度上表现出更低和更高的得分。因此,这一评估框架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用于区分旅游中的积极性敬畏与威胁性敬畏。
以往研究中基于对情绪本体的评价,有效测度了旅游敬畏的整体强度,为探究其下游效应奠定了基础。但旅游敬畏不应仅仅被视为实现特定效应的工具,其自身结构表现同样值得关注。因此,本文提出“美感-理性-信仰”的维度划分方式,侧重评估旅游敬畏的结构,也兼顾整体强度,期望能通过各维度的表现差异反映出旅游者的感知异质性,以及教育效果的实现程度,指导旅游地从旅游者感知层面进行规划提升。

3.3 旅游敬畏的效应

旅游敬畏效应研究关注旅游中敬畏体验的结果与影响。在这一主题下,敬畏体验被视为一种中介因素,可用于影响预期结果的出现。了解旅游敬畏的效应,有助于深入把握其实践价值,因而这也是当前旅游敬畏研究中的热点议题。在心理学家关于敬畏结果的讨论中已经涌现出相当丰富的观点,借鉴相关研究成果,可以将旅游敬畏的效应大体上划分为认知效应、态度效应、行为效应3类。
认知效应。旅游敬畏能影响旅游者对自身、外部环境及两者间关系的认知,具体表现在如下方面:第一,使旅游者沉浸于当下时空,从而延长个体的时间知觉[95],增加与外部环境的联结感[96]。第二,延长记忆,使旅游者在游后阶段仍然能回想起产生旅游敬畏的场景[80]。第三,影响自我认知,促使旅游者将注意力转向比自己更大的事物[97]。第四,影响信息加工模式,推动旅游者对旅游活动中接触到的信息进行深入加工[98],拓宽认知范围,增强认知的灵活性[99]。第五,影响价值观,如卢东等[100]采用实验法,验证了敬畏在旅游情景中对促进游客道德判断与道德意愿的作用。
态度效应。在旅游情境下,对认知的影响会进一步作用于态度。第一,旅游敬畏能通过延长个体时间知觉等方式增强旅游体验的浸入性,从而影响旅游者的体验质量与满意度[22,67,101]。第二,旅游敬畏对记忆的延长可能使旅游者想重临当时的环境,从而引发重游意愿,增强忠诚度[90]。第三,旅游敬畏引导旅游者重塑自我与外部环境间的关系,可能促进不同情感的产生,如地方依恋与地方感、国家认同[20,64]
行为效应。旅游敬畏会影响旅游者的行为。敬畏情绪对行为的影响主要表现在能促进亲社会行为。亲社会行为具有高度的利他导向,个体在这一过程中更关注集体利益[41]。旅游情境下的亲社会行为涉及文明旅游行为[102-103]、环境责任行为[104-106]等。目前已有多个研究证实了旅游敬畏促进亲社会行为的效应。由于定量调查自身的局限,多数研究中对亲社会行为的调查实际上是在测度行为意向,但Wang和Lyu[79]在研究中采取了行为实验的方法,用吃零食后的扔垃圾行为来反映环境责任行为,测度了敬畏对实际行为的影响。
基于对旅游敬畏效应的把握,可以将旅游敬畏作为一种手段,用于实现特定旅游目的地中的营销与管理目标,包括通过敬畏情绪的诱发来提升旅游者的满意度与忠诚度、在旅游者与旅游地间建立稳固的情感纽带,或是在景区内实现对旅游者行为的管理。

3.4 旅游敬畏的机制

旅游敬畏经诱发后,会通过一定的结构作用于旅游者的认知、态度与行为,由此实现其功能(图3)。旅游敬畏的机制是指这一过程的运行规律,而识别影响因素则是揭示机制的关键。本文将旅游敬畏的影响因素视为机制这一主题中的主要研究问题,具体包括2个方面:一是结构影响因素,即旅游人地互动如何影响旅游敬畏的自身结构。二是功能影响因素,即旅游敬畏以何种结构、遵循何种路径产生预期效应。
图3 旅游敬畏的机制

Fig. 3 Mechanism of tourism awe

从结构上看,不同旅游者的敬畏体验在组成维度与表现强度上均有差异。其影响因素可以分为外部因素与内部因素。其中,外部因素与环境相关,包括:(1)旅游地类型,由主要旅游资源和旅游活动的属性共同决定。(2)敬畏对象特征,如诱发源的组合情况、景观的原真性程度[101]等。内部因素则与旅游者自身相关,包括传统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和人格特质、文化背景、认知程度、旅游动机等。事实上,部分外部因素对旅游敬畏结构的影响归根到底是受到内部因素的作用。如一些学者探讨了宗教型山岳旅游目的地中,自然环境与宗教氛围哪一种环境因素更能引发旅游敬畏。田野等[21]的研究发现,有形因素(自然环境)比社会文化因素(宗教氛围)更能诱发游客的敬畏情绪。但吕丽辉和王玉平[102]却发现,宗教氛围对游客敬畏情绪的影响强于自然环境[22],周晓丽等在研究中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这说明,在诱发源差异对敬畏体验的影响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决定因素。Lu等[66]进一步地探索后发现,敬畏体验的中介作用是受游客类型调节的,对世俗游客而言,敬畏体验更多由感知到的自然环境的宏大引发;而朝圣者(香客)则更多由感知到的宗教氛围的神圣引发。Yan和Jia[107]也提到,游客对宗教氛围的感知差异源于对宗教文化的不同理解。因此,要强化和丰富旅游敬畏,不仅要通过空间规划与景观设计来改造外部环境,也要考虑旅游者自身的因素,“因材施教”。
从功能上看,旅游敬畏有助于凝聚共同价值、培育文化自信、践行生态文明,而以上宏观功能的实现依赖于旅游敬畏的效应。现有研究更多关注旅游敬畏与目标结果间的中介因素,忽略了旅游敬畏自身结构对效应的影响,即对于特定效应的实现,旅游敬畏的哪一维度发挥了更大的作用。此外,旅游敬畏实现效应的过程受哪些因素调节,也值得探究。
总体来看,针对旅游敬畏机制的研究相对较少。张庆芳和徐红罡[108]探究了斯里兰卡大象旅游中,受人口统计学特征、旅游行为特征与案例地情境影响,旅游者敬畏感的强度与维度差异表现,其中人口统计学特征包含了文化背景,而旅游行为特征则考虑到专项旅游的特点,确定为相似旅游经历、旅行方式、是否喂食、是否触摸4个因素。
对机制进行深入研究,有助于更清晰地指导以旅游敬畏为手段的各种实践工作。一方面,相关研究成果能够指导目的地从旅游敬畏的角度对旅游者进行分类,为市场细分和旅游产品提升工作提供依据。另一方面,启示旅游地应“内外兼修”,既要诱发或增强旅游者内心的敬畏体验,也要提升其与对应效应间的转化效率,推动旅游敬畏三大功能的实现。

4 结论与讨论

旅游与日常环境间的差异使其成为敬畏体验产生的重要场景,而敬畏体验又能有效推动旅游教育功能的实现。但当前在学术研究与行业实践中,两者间的密切联系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因此本文梳理了心理学与旅游学中的相关文献,借鉴现有研究成果,提出旅游敬畏的概念并对其进行深入剖析,明确了旅游敬畏的实践价值,构建了研究的一般框架。主要结论如下:(1)旅游敬畏是旅游者基于真实旅游场景,受旅游资源本体及其相关意象诱发而形成的一种伴随着宏大感与顺应需要等多重要素的浸入性体验。在生成逻辑上具有互动生成性,场所特征上具有身心在场性,表现形式上具有多元流动性。(2)美感、理性、信仰是旅游敬畏的3个维度。与前人不同,本文跳出了从情绪本体视角测量整体强度的评估思路,在划分维度时兼顾整体强度、内在结构、潜在影响,将旅游敬畏视为一种建构美感、提升理性、增强信仰的体验。(3)旅游敬畏的核心效益在于深化以旅游形式开展的公民教育,具体表现为凝聚共同价值、培育文化自信、践行生态文明三大功能。(4)旅游敬畏的产生、评估、效应及机制是未来研究的主要方向,这4大主题间的逻辑关系构成了旅游敬畏的研究框架。而识别旅游敬畏的诱发源、维度、结果、影响因素则是其中的关键问题。
总体而言,旅游敬畏具有较大的研究潜力。一方面,心理学中的敬畏研究已经积累了相当一部分成果,能够为旅游敬畏研究提供坚实的理论基础。另一方面,旅游敬畏以敬畏这一特殊情绪为核心,能够为旅游中的人地互动关系研究提供新视角。目前,旅游敬畏研究数量相对较少,仍存在不少有价值的问题值得探索。从旅游敬畏的产生来看,首先,现有研究对敬畏诱发源的分类多基于其存在形式,且将某类旅游资源单纯地归于其中一种诱发源。而本文采用“特征+存在形式”的命名方式具体定义了旅游敬畏的3类诱发源,并阐明了旅游资源(诱发物)与敬畏诱发源之间的区别和联系。以此为参考,可以识别不同案例地中潜在的敬畏诱发物,为后期旅游地规划实践中的敬畏诱发工作奠定基础。其次,当前对文化联想这类诱发源的关注较少。未来可以关注不同情境中旅游资源承载的文化、知识、精神如何诱发旅游敬畏,如高科技旅游中的先进科技知识,乡村旅游中的传统农耕文化知识,艺术旅游中的建筑技术、非遗技艺等。从旅游敬畏的评估来看,以往研究更关注旅游敬畏的整体强度,而本文侧重其内在结构与潜在影响,从旅游教育功能的视角对旅游敬畏进行维度划分,能更好地反映敬畏体验促进旅游实践育人价值实现的内在逻辑。未来可以基于此种维度划分方式,对比不同目的地以及不同旅游者的敬畏体验差异,以考察教育效果的实现程度。从旅游敬畏的效应来看,现有研究更关注态度与行为效应,对认知效应探讨较少。未来可以探究旅游敬畏具体如何影响旅游者的价值观等,尤其可以关注其在增进文化认同方面的作用。旅游敬畏的机制虽在多数研究中并非重点,但未来可以关注旅游敬畏结构对效应的影响机理,以及两者间的调节因素。
本文提出旅游敬畏的概念、划分其维度,并构建研究框架,旨在呼唤更多与之相关的学术研究,依托旅游敬畏这扇新窗口,深入揭示教育型旅游活动中的人地互动逻辑。更重要的是以理论推动实践,强调敬畏要素在旅游规划设计中的重要性。旅游的终极目标是发现自我价值与人存在的意义[109],这是旅游教育价值的体现,应当回归到旅游业的未来发展中。尤其是在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旅游的教育使命越发被强调。因此在行业实践中,也不能仅重视提升经济收益这一项目标,更要关注文化教育功能的实现。旅游敬畏正是激活旅游教育功能的情绪密码。旅游仪式理论将旅游视为一种区别于世俗日常的神圣仪式[110],这对旅游敬畏的实际应用有一定启发。在旅游地规划中,不能只顾旅游的休闲性而忽视其神圣性。更具体地说,旅游地应当打造神圣空间,经由环境的改造,从外部诱发旅游者的敬畏体验。同时,完善导览与解说系统,向旅游者提供必要的知识,为旅游敬畏的产生创造内部条件。在内外力的共同作用下,唤醒旅游敬畏,充分释放旅游的实践育人价值,扮演好旅游发展在公民教育中的角色。特别要说明的是,本文主要基于旅游事业属性的视角总结旅游敬畏功能,但旅游敬畏的实用价值并不局限于此。事实上,已有学者证实了敬畏情绪在促进身心健康、提升幸福感等方面的作用[111]。未来可以将其纳入旅游敬畏研究中,探究旅游业作为“幸福产业”的内涵表现与实施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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