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探讨

创造力空间:重新认识文化和旅游的本质

  • 李立华 , 1 ,
  • 王小兰 , 2, * ,
  • 雷若然 1, 3 ,
  • 周瑾 1, 3
展开
  • 1.中国科学院、水利部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成都 610299
  • 2.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生态文明研究所,成都 610071
  • 3.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 100049
* 王小兰(1986-),女,博士,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区域可持续发展。E-mail:

李立华(1964-),男,博士,研究员,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山地旅游与山区发展。E-mail:

收稿日期: 2024-01-13

  修回日期: 2024-06-16

  网络出版日期: 2024-09-18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41071091)

九寨沟灾后重建先导项目(Y9D2130130)

Creativity space: Re-conceptualizing the nature of culture and tourism

  • Li Lihua , 1 ,
  • Wang Xiaolan , 2, * ,
  • Lei Ruoran 1, 3 ,
  • Zhou Jin 1, 3
Expand
  • 1. Institute of Mountain Hazards and Environment,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 Ministry of Water Conservancy, Chengdu 610299, China
  • 2. Research Institute for Eco-civilization, Sichuan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Chengdu 610071, China
  • 3.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049, China
* Wang Xiaolan. E-mail:

Received date: 2024-01-13

  Revised date: 2024-06-16

  Online published: 2024-09-18

摘要

学界从未停止对文化和旅游本质的追问,但鲜有从外学科交流对话视角展开。文章依据地理学4Ss空间理论和心理学4Ps创造力理论,解构最新8Ps创造力理论为8维度主体间性空间,就此集成新概念——创造力空间,重新解释文化和旅游的本质。研究认为:(1)创造力空间是创造力与空间相互修饰、相互界定,共同形成发展演化的空间,是创造性寓于空间性、空间性隐含创造性,主观与客观呈二元性相互作用、相互转化的主体性或主体间性空间。(2)以创造力空间为棱镜,映射现有的文化和旅游本质认知存在忽视创造力、空间性理解不足、文化边界被放大和旅游边界被缩小等问题。(3)创造性消除旅游与工作的对立,指向创造力情境过程;空间性赋予文化“4·8”维度空间构成,指向创造力产品和结果;二元性的主客观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提供文化和旅游对称分析的基础。(4)文化的本质是空间性,旅游的本质是创造性;文化和旅游关系的本质具有二元性,实质是创造力的形成发展和循环演化。创造力空间概念不仅为重新认识文化和旅游的本质提供了自洽的理论性解释,而且为它们的正式性认知、学科建设、融合发展、工作机制解释等提供新视角。

本文引用格式

李立华 , 王小兰 , 雷若然 , 周瑾 . 创造力空间:重新认识文化和旅游的本质[J]. 中国生态旅游, 2024 , 14(3) : 498 -516 . DOI: 10.12342/zgstly.20240032

Abstract

The inquiry on the nature of culture and tourism has never been interrupted in the academic communities, but bare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tra-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 and dialogue. Based on the 4Ss space theory of geography and the 4Ps creativity theory of psychology, the article deconstructs the 8Ps creativity theory into an 8-dimensional intersubjective space, and in this regard integrates a new concept, creativity space, to reinterpret the essence of culture and tourism. It is believed that: (1) creativity space is the space where creativity and space modify and define each other, and jointly form the space of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it is the space where creativity is embedded in spatiality and spatiality implies creativity, and the space where subjectivity and objectivity are interacting with each other in a dualistic way and transforming each other into the space of subjectivity or intersubjectivity. (2) Taking creativity space as a prism, problems have been reflected, such as neglecting creativity, insufficient understanding of spatiality, magnified cultural boundaries and narrowed tourism boundaries in the existing knowledge of the nature of culture and tourism. (3) Creativity eliminates the antagonism between tourism and work, pointing to the process of creativity; spatiality gives culture a spatial composition of “4·8” dimensions, pointing to the products and results of creativity; and subject-object interactions and mutual transformations of duality provide the basis for symmetrical analyses of culture and tourism. (4) The essence of culture is spatiality, and the essence of tourism is creativity; the essence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ulture and tourism is dualistic, and the essence is the formation, development and cyclic evolution of creativity. The concept of creativity space not only provides a self-consistent theoretical explanation for re-understanding the nature of culture and tourism, but also provides new perspectives for their seriousness cognition, disciplinary construction, integration and development, and explanation of working mechanism.

1 引言

旅游发展至今,除了忽视工作性旅游外[1],还有件“烧脑”事情,即:文化旅游增长强劲而备受各界重视,但定义和统计文化旅游越来越困难[2]。一方面,几乎所有的旅游活动都带有文化元素,平均比例达37%[2],文化旅游已成为过去20多年增长最快的旅游门类,占全球旅游市场40%[2]。文化已成为推动旅游快速增长的重要动力[3],文化动机已成为新3s(sport, spectacle, satisfaction)旅游的主要旅游动机[4]。另一方面,文化消费已由过去的特殊阶层人群转向大众旅游者。文化作为旅游的背景、氛围、纪念品、饮食品等,均与旅游目的地历史、社会系统、价值体系以及生态环境密切关联,文化和旅游边界越来越难以识别和划分[4]。在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现实中,数字旅游快速发展导致旅游者存在体验的碎片化[5]和行为体验的“网红化”并存。国家公园和国家文化公园空间边界、文化标志物和建设责任主体的“不确定性”[6],致使旅游景点的“空心化”和旅游要素的“出圈化”并重。文化和旅游的转化地点越来越难以预料,文旅融合政策制定实施与文化和旅游的科学有序管理亟待文化和旅游关系本质的科学理解。尽管世界旅游组织已于2017年在成都举行的第22届总部会议上推出首个官方的文化旅游定义 ,但并没能停息学者们对文化和旅游边界讨论。由于“文化是本体的又一说辞”[7],“旅游本身就是哲学行为”[8],定义文化旅游,识别文化和旅游边界,解释文化和旅游的工作机制,必然需要追问它们的本质。
文化和旅游的本质作为它们各自学科的核心议题,已有数十年研究历史,取得巨大进步和丰硕成果。由于已有研究几乎都限定在各自学科社区,自说自话,忽略了本质认知的目的是服务于界定学科研究范围。因此,有必要从外部学科的交流对话视角,重新开启一次认识文化和旅游本质的旅行。

2 创造力空间:集成的新概念

2.1 定义

2.1.1 概念梳理

创造力空间实际是心理学的创造力概念和地理学的空间概念的组合性集成,单个词组的创造力或空间其实是非常传统且经典的概念术语,作为一个组合性术语出现于学术论著还是近几年事情。英国心理精神分析师Winnicott[9]在《耍玩与真实》(Playing and Reality)一书中,明确将创造力起源归于婴幼儿与母亲之间相互耍玩(playing)空间,称之为相互主体性或主体间性空间。Florida[10]率先提出“创造性阶层”(creative classes),虽然将创造性与城市、社区等空间联系,但他的创造性却偏向创新,强调个体间(inter-)创造力,忽略了个体内(intra-)创造力。受Florida影响,旅游学者Richard和Wilson[11]也关注了创造性阶层与空间的联系,如城市更新、乡村发展,并提出了基于产业思维的术语——创意旅游、创意空间(creative space),但它的创造力只限于作为旅游吸引物和(文化)旅游发展驱动力的现象表面,没有深入到创造力的机理内核层面。
地理学者Hawkins[12]基于地理学在“文化转向”之后,主要研究生活日常琐碎的“迷茫”,洞见地理学应进行“创造力(再)转向”,认为创造力及其组成要素均与空间和地方关联,并明确使用了“创造力空间”(creativity Space)一词,但没有赋予其科学定义和内涵。心理精神分析师Harrison和Tronick[13]完全支持了Winnicott[9]的耍玩空间是创造力空间的观点,便直接称该空间为“创造力空间”,但也没有明确的科学定义。有幸的是,Glaveanu等[14]20位全球心理学界顶级创造力学者于2019年联合宣言“创造力是社会文化现象”,力改近一个世纪的“创造力是多维神秘现象”标签。地理学认为“空间隐喻就是文化”[15],或者说,文化是空间化的文化[16-17],这就意味着,心理学者的创造力宣言也等同于宣言“创造力是社会空间现象”。由于此前心理学创造力研究缺少地理学的空间思维,地理学很少从机理层面关注创造力,因而为“创造力空间”留下了极大学术想象空间。

2.1.2 定义

心理学的创造力认知已从早期的智商、发散思维、收敛思维、情商等纯意识类事物,转向现在的文(化)商(Cultural Intelligence,CI)的有意识与无意识综合类事物[14]。地理学的空间认知也由过去“容器”式的科学客观空间,转向现在的过程性、关系性的关联空间或主体性空间[17]。创造力和空间集成的创造力空间实是类似量子力学波粒二象限的非地域性关联空间。因此,文章定义创造力空间为创造力与空间相互修饰、相互界定,共同形成发展演化的空间,是创造性寓于空间性、空间性隐含创造性,主观与客观呈二元性相互作用、相互转化的主体性或相互主体性的主体间性空间。

2.2 特征

2.2.1 空间性特征

Rhodes[18]认为,创造力是“个人(Persons)、过程(Process)、产品(Product)、环境(Press),即4要素(4Ps)的共同作用”。Law和Mol[19]认为,宇宙世界只有4类空间存在,即:形态不变化、位置不移动的区域性空间(regional space),位置移动、形态不变化的网络空间(network space),位置变化、形态也变化的流动空间(fluid space),位置不移动、形态变化的“火”空间(“fire”space)。由此可以将Rhodes[18]的创造力理解为4要素空间相互作用的结果。而Sternberg和Karami[20]提出最新8Ps理论认为,创造力是目标(Purpose)、个人(Person)、环境(Press)、问题(Problem)、过程(Process)、产品(Product)、推进(Propulsion)、公众(Public),即8要素(8Ps)相互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个人、过程、产品、环境等因素与Rhodes[18]的创造力要素完全相同。
分析上述要素可以发现,Rhodes[18]的创造力空间是以创造者“自我”为主体的空间,Sternberg和Karami[20]新增的4要素空间则指向相对创造者有些距离的似“他者”的主体性空间,即:
8Ps创造力 = 创造者“自我”为主体的空间 + 创造者之外“他者”为主体的空间。
由于“自我”与“他者”是个相对概念,可以将Sternberg和Karami[20]的8Ps创造力解释为相互主体性或主体间性空间,这就完全契合了Winnicott[9]关于创造力源于主体间性空间的观察,或者说,Sternberg和Karami[20]的8Ps理论意外地得到了Winnicott[9]的心理精神分析实验证明。所以,创造力空间的空间性实际是由2个4要素维度的主体性空间相加构成的8要素维度的相互主体性或主体间性空间,详见图1a
图1 创造力空间概念图示

Fig. 1 The conceptual diagram of creativity space

2.2.2 创造性特征

Lefebvre[21]早已指出“空间是有创造力的”,Harvey[22]认为“资本主义的剩余价值是资本及其生产方式决定的时空压缩的创造”。精神分析实验表明,Winnicott[9]的婴幼儿与母亲耍玩空间的创造力,实际是通过面部表情、姿势、说话、肢体接触、眼神交流、观察和聆听、甚至心跳和呼吸等活动,实现身体和心智共同创造并共同接受的意义整体[13]。而Solnit[23]发现,走路作为整体性行动对走路者作曲、写作、顿悟等能力提升,对价值和意义等创造力都有明显影响。
这些研究表明,创造力是身体和心智的共同创造和共同接受。用行动者网络理论的“转译”概念,就是各行动者通过问题识别和利益目标赋予,经过动员、征招和屏弃,达成一致通过必经之点(Obligatory Point of Passage,OPP),建立稳定网络空间的时刻[24]。这个时刻或许正是Csikszentmihalyi[25]的“心流(Flow)”时刻,Zeki[26]的艺术家“探测到大脑美学机制”时刻,是探险者的“时间转变、控制感觉、专注行动、浑身轻松(effortlessness)”高峰体验时刻[27],或者是王阳明的“知之真切笃实的知即是行,而行之明觉精察的行即是知”的“知行合一”高光时刻[28-29],亦或是董其昌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的灵感和顿悟时刻。

2.2.3 二元性特征

创造力与空间的身-心共同创造决定了创造力空间多样的二元性构成。表现出3个特征。
首先是主客间的二元性。心理学的创造力是指人们“生产新颖(原生的、特有的)和实用(价值的、意义的)事物的能力”[30]。从主观和客观视角,原生性和新颖性是物质的或物质化的,即是客观或客观化的,而实用性则是主观或主观化的,因此,创造力是客观性超越主观性的二元性概念。类似的,地理学的空间是莱布尼茨的关系性、过程性空间,是非欧几何学的拓扑空间,是Harvey[22]的超越牛顿绝对空间和爱因斯坦相对空间的等级关联空间,是有意识主观性超越无意识客观性的二元性概念。所以,创造力空间必然具有主观超越客观或客观超越主观的主客间二元性。
其次是主体间的二元性。由于“自我”与“他者”是相对的可互换的称谓,所以创造力空间是相互主体性空间,或主体间性空间;而创造性既发生于“自我”或“他者”主体性空间内部主客观要素的相互作用(4Ps理论),又发生于“自我”与“他者”主体性空间之间的相互作用,也即相互主体性的主体间性的相互作用(见图1a),即Winnicott[9]的“创造发生于艺术创造力与观察者之间”。因此,创造力空间还具有相互主体的或主体间的二元性。
第三是循环演化的二元性。一方面,空间性驱使创造力从超越自我个体的微创造力(Mini C)、影响地方团组的小创造力(Little C)、影响行业领域的专业创造力(Pro C)、直至影响社会和历史的大创造力(Big C)[31]。另一方面,创造性推动空间性从创造者个人空间、创造者阶层空间到创造性社区或城市再到创新型国家[10]。创造力的大小既与4空间要素的交际圈直径有关(见图1中创造力Ⅰ和创造力Ⅱ),又与创造者“自我”空间与“他者”空间的时空距离关联(见图1中的创造力Ⅲ),创造力和空间正是这样相互推动、循环演化(见图1b),显示多重循环演化的二元性。

3 文化和旅游本质研究反思

3.1 述评

3.1.1 文化本质认知概述

自英国人类学家Tylor在1871年首次提出基于人类学的文化定义以后,文化定义或本质认知已成为人类学、社会学、经济学、管理学、地理学等众多学科研究的核心议题。由此,不仅相关定义和理论众多,而且定义路径类别纷繁多样。Kroeber和Kluckhohn曾在英文语言里(包括法文和德文)收集到300多个文化定义(截止1951年),划分出7类文化定义[32]。Williams[33-34]“生活方式文化”概念的创建,新文化地理学“文化转向”的推动,一些文化本质概念,如“超机体(super-organic)”[35-36]、文本[37]、影像[38]、意义地图[39]等被纷纷推出,Don[40-41]“只有文化的理念,没有文化的事物”引发大讨论,将文化本质指向空间,“文化的空间性”[16]和“空间化的文化”[17]成为高引概念。同时,Simmel的文化社会学强势复兴,他基于马克思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主观文化和客观文化类比,基于创造力的“主观/客观文化”细分,以及客观文化的主观化和主观文化的客观化等概念和理念被重新关注[42],再加上地理学非表征理论对空间的创造性解构,及其对文学艺术等文化的强大解释力,文化定义或本质认知已取得巨大进展。

3.1.2 旅游本质认知概述

与文化概念类似,旅游概念或本质认知也经历了较为漫长的结构主义的“旅游是什么”的前范式阶段[43],自奥地利经济学家Schullern在1910年给出第一个旅游定义 至1970年代都是此类定义[44],其中最有影响并被广泛引用的是“艾斯特”定义 ;进入1980年代,旅游定义和本质认知进入短暂的“系统”认知阶段,最经典的莫过于澳大利亚学者Leiper[45]提出的“旅游是由旅游者、客源地区域、转乘线路、目的地区域、产业5要素构成的系统”,力图以总体系统理论为基础建立独立学科的旅游学/Tourology。Mill和Morrison[46]定义的“吃、住、行、游、购、娱六要素系统”至今被广泛引用;进入1990年代中后期,特别是新世纪之后,源于欧洲的“批判性旅游”浪潮[47],旅游定义进入Netto[43]所谓的“新路径时期”,Tribe[48]称之为“新旅游研究”,Pritchard等[49]称为“有希望旅游”,李立华等[24]称为“空间转向”。旅游被解释为一种过程,如秩序化过程[50]、超级体验[51-53]、移动性[54-55]、旅游景(tourismscape)[56]、转译[57]、非惯常环境[58-59]、转变[60-61]、遇见[62]、展演[63]、走路[64-65]、营造世界(worldmaking)[66-68]、诗意的栖居[69]等。顿悟等理念类创造力开始受到关注,何为“旅游者”已由过去的离家绝对时空距离,转向现在旅游者的内在动机和自我感受[70-71],旅游本质认知已到了库恩的新范式建立前夜。

3.2 不足

3.2.1 忽略创造力存在

文化方面。传统的文化定义只是关注了创造力的结果或产品,如Tylor的首个定义 ,虽然提及了能力和习惯,但认为是“从社会中获得的”,忽略了创造者的个体努力。而Kroeber和Kluckhohn的文化定义 虽提及了“行动”,但是被动的、不涉及创造力的行动[32]。Williams[33-34]的生活方式文化 也没有强调生活的“创造性”,但由于生活本身具有创造性,这也许是“生活方式”文化定义被广泛接受的原因。这种忽略还体现在新文化地理学的创建时期,虽然Lefebvre[21]和Harvey[22]等学者早指出空间有创造力,但甚少将之与文化联系。即使新文化地理学者将文化解构为“超机体”、“文本”、“影像”、“意义地图”等概念,但没有意识到它们本身就是创造力产品,地理学近年说及的“创造力(再)转向”[12],正是那时他们忽略创造力的有力证明。
旅游方面。由于旅游自身是有创造力的,旅游对创造力的忽略是“灯下黑”式地选择性忽略。尽管心理学领域已做了大量有关旅游活动产生创造力的实证研究(详见后文),但旅游研究领域完全忽视该类研究成果。虽然部分敏锐学者提出“创意旅游转向”倡议[11],但只是将创造力作为旅游吸引物或一种新兴文化旅游门类[72],也没有关注旅游的创造力影响。即使在志愿者旅游[73]及工作性旅游[1]等利基旅游研究中,关注并强调了转化性影响,但他们还是忽略了转化性与创造性的密切联系。有些讥讽的是,新世纪以来旅游本质的众多说辞实质上大多都是关于创造力的,但他们就是不用“创造力”术语。旅游业界一方面千方百计树立旅游正面形象,全力为旅游正名;另一方面,又“色盲”般看不到旅游“创造性破坏”[74-75]的正面性,枉顾旅游的负面影响和非正式性等,其实也是创造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甚至一边努力进行旅游乃至旅游者的“精准”定义,一边又纷纷涌现一些边界不周严的旅游概念,如Cunha[76]列举了同性恋旅游、文化旅游、酒旅游、烹饪旅游、收藏旅游等边界模糊的旅游概念多达65条,以致于定义它们几乎成为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UNWTO)最重要、也是最有影响的工作。殊不知,这些概念实际是隐喻这些旅游活动的潜在效能[76],自身就是旅游创造力的表现,“精准”定义它们无异于“缘木求鱼”。创造力就是这样游离于旅游边缘而被忽视。

3.2.2 空间性理解不足

文化方面。Simmel是唯一关注创造力的文化研究学者,但他将创造力完全等同于生命力,更将创造力的空间性错误地理解为单维度,而非多维度构成。所以,他将社会个体等同于创造者,他的文化主体一直是消费者-供给者、创造者-破坏者、接受者-传播者的“矛盾体”[77]。忘却了创造力是人类生命力区别于动物生命力的特殊存在,动物的空间是动物肢体无意识的游牧空间,它的文化也是无意识的游牧文化,而人类的空间是人脑有意识对身体无意识的分类操作,人类社会的文化是有意识性分类操作的文化,创造力便是这种有意识操作空间的结果,是多维度空间性构成,与无意识生命力的空间(文化)是关联性存在。
旅游方面。尽管现有旅游定义或本质论述不乏基于空间的视角,如非惯常(环境)空间、遇见、世界营造等,但它们对于空间理解几乎简化到仅限于关系结构稳定的区域性空间,如旅游目的地、乡村、城市等空间。即使部分关注到了如旅游购物地、餐饮点等空间的风格和品味等主体性感知方面,也只是停留在与游客惯常居住地的比较方面,如麦当劳化、古根海姆化等,也被客观化了。旅游空间的相互主体性或主体间性本质特点一直没有得到关注和重视,对一些相关现象的解释往往简单授之于被客观化的文化,如地方文化、宗教文化等,旅游空间基于关系和过程的主体性几乎完全坍缩于客观性。

3.2.3 边界被放大和被缩小问题

文化边界被放大问题。Simmel曾指出文化概念的3大问题[77],但文章以为只有一个问题,即文化边界被放大问题,具体是客观文化被放大问题。因为文化创造者的个性化实际是客观文化的主观化,如奇异服饰和特色菜品等,而文化消费者的风格化实际是主观文化的客观化,例如时尚和谣言等。它们初期分别会经历Simmel所谓的“不适”或“扩大”,这也正是创造力的展演过程。前者如奇装异服引来的异样眼神的“不适”,后者如“网红”跟风式“扩大”。只是文章以为,前者的“不适”不宜称作文化,按文章后文观点,拟称为旅游;后者的“扩大”才宜称为文化,因为它俨然已客观化,变成客观文化。真正扩大文化的不仅有Simmel“文化悲剧”的扩大,即主客观文化不对称性(incommensurability)导致的“客观比较型”扩大,而且还有Williams[33-34]的“生活方式文化”的扩大,即将属于文化过程范畴的“生活”纳入文化范畴,形成文化过程-结果连用的“主观认知型”扩大。忽略了主观与客观、过程与结果的二元性构成。
旅游边界被缩小问题。尽管旅游一词内涵和一些旅游概念在情景化的口语和通俗概念中存在创造性的“泛化”现象,如前文提及的概念不周严的“××旅游”等,但是,更多的是旅游边界被缩小的问题。既存在被“工作、学习”的正面性反衬缩小问题,还存在因“创造性破坏”导致的与负面词汇聚类的联想性缩小,以及被负面影响的争议性缩小问题。更为重要的是,还存在被“精准”界定的定义性缩小问题,被休闲、度假、观光、探险、研学、徒步等情境概念细分的“碎片化”缩小问题,以至于旅游基本上被限定在有限的愉悦体验产业范围,诸多类似于工作和学习等正式性的创造性行为过程被排除在旅游之外。

4 重新认知文化和旅游的本质

4.1 文化的空间性本质

首先,空间与文化都是创造力的结果和产品。非表征理论认为,“空间是人类(大脑)有意识对身体无意识对外界反应的分类操作”[78],Hofstede等[79]认为,“文化是心智的软件,是区分一个群体或类别成员与另一个群体或类别成员的集合编程”,文化和空间都是身体和心智的共同创造,都是对宇宙世界分类过程的隐喻。Anderson[80]甚至认为,“如果没有文化,如何才能联系和介入差异的异质世界”。Hall[81]以为,“人类生活每个方面没有不被文化触及和改变,文化无处不在的特性使它成为人类行为背后最强大的刺激因素之一”。新文化地理学认为“空间隐喻就是文化”[15],“空间是文化化的空间,文化是空间化的文化”[16-17]。行动者网络理论更是认为,“既没有绝对的自然,也没有纯粹的社会,世界是由人类因素和非人类因素共同组成的混杂体”[24],文化、社会、空间实质是相通的。
其次,文化和空间都是“4·8”维度结构构成。Hall[81]首先认识到4类空间距离的文化效应,即“亲密(<0.5 m)、个人(0.5~1 m)、社会(1.2~3.5 m)、公众(3.7~7.7 m)”4类空间文化,Causadias[82]甚至将文化解构为4Ps,即人们(people)、地方(places)、实践(practice)、权力(power)构成的系统,刘景泉[83]划分的“探索和传承文化、造型文化、表现与再现文化、规范行为文化”4类细分文化,完全可以对应于创造力空间的4类文化,即:创造者个人文化、创造产品文化、创造过程文化和创造环境文化。更为重要的是,文化的维度构成认知也经历了类似创造力的从4Ps到8Ps的过程变化。与Rhodes[18]的创造力4要素构成相似,Hofstede[84]早期认为文化也是4维度构成,即:权力距离对封闭性、不确定性规避对不确定性接受、个人主义对集体主义、男性化对女性化。同样,与Sternberg和Karami[20]在原有基础上补充4要素类似,2022年Kunert[85]也在Hofstede[84]基础上补充了4维度,即:合作对竞争、长期导向对短期导向、此在对做在(Being vs. Doing)、沉浸对约束,也形成了与创造力相同的8维度主体间性构成。不同的是,创造力空间的主体间性是相互主体的主体间性(图1),而文化的主体间性则是每个维度谱系两端点之间来回移动的主体间性,它正是Soja[86]借用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文学作品中的“阿莱夫(Aleph)”概念的主体间性,文章也借用阿莱夫概念将文化的8维度主体间性构成绘成图2
图2 基于Soja“阿莱夫”第三空间的文化8维度主体间性结构图示

Fig. 2 Diagram of 8-dimensional intersubjectivity structure of culture based on the third space of “Aleph” in Soja

事实上,Soja的“第三空间”[86],特别是Bhabha[87]“第三空间”的文化旨义,早已告诉我们文化的空间性本质,只是过去很少从外学科视角,强化确认文化和空间的相互本质性。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第三空间”概念的3维度空间构成与创造力空间的4维度构成的不一致,主要是“第三空间”概念受西方中心论影响,忽略社会劳动者个人成长空间所致,这也是“第三空间”理论之所以被批评为“乌托邦”的致命瑕疵[88]

4.2 旅游的创造性本质

首先,创造与旅游有近似的词源学意涵。据考证,创造(create)一词英文起源于拉丁文creare,系制造、生产、发生之意。该词最早通常是以被动态与上帝和自然等神圣超能力连用,以现在时态与人连用最早出现在文艺复兴之后,主要用于艺术和技术方面,认为是上帝旨意或自然馈赠[30]。而旅游一词的英文词源——巡游(tour),源自希伯来语《圣经》,是“发现、考察、认识、探索”之意,旅游者和旅游两词也是出现于文艺复兴之后[43],从开始便与“游手好闲之徒”之类负面词汇毫无关系。根据心理学的原生性、新颖性和实用性的创造力定义,创造与巡游两词源词意实际是相似的,都是发现、探索、制造、生产等创造之意,只是前者指不问过程的神圣超能力者所为,后者指不问结果的普通行动者所事。
其次,创造力因为空间性已不再“神秘”。自Guilford1950年就任美国心理学会主席的“创造力”主题致辞[18],创造力被心理学纳入科学解构范围已有近一个世纪研究历史,研究范式经历了从开始的基于孤独天才假设的“他(the He-)”范式,到中期的基于创造者个人假设的“我(the I-)”范式、转向近期的基于社会创造的“我们(the We-)”范式[31]的重大变化,神圣神秘黑箱般的创造力已被空间的“4·8”维度解构到“我们”面前。作为创造力标杆的科学知识,也被行动者网络理论解构为“所谓科学只是科学家们蓄意制造客观假象,并由他们商议的一些说辞而已”[24],创造力的大小,也被非表征理论解构为“人类无意识认知或思想占全部认知或思想的95%,而95%的学术性有意识认知或思想都来自研究者自己的无意识认知”[89]。创造力已从过去的神秘现象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
第三,旅游因为创造性已不再“肤浅”。根据前文,创造力产生于身体姿态(如站立)、身体某部位互动(如眼神交流)和全身整体行动(如走路)等。而心理学研究进一步表明,身体所处的各类情境状态,亦即身体与外界联结方式也能产生创造力,如:实地考察[90-92]、度假旅游[93]、国外旅游[94]、多元文化体验旅游[95]、观光旅游[96-97]、攀岩[98]和探险旅游[99-100]、走路[101-102]等,这也就是,创造力还产生于更复杂综合的各类休闲旅游活动。不仅如此,Malpas[103]的现象学研究认为:工作是劳动与创造的综合,是自我消费和自我创造的二元性相互转化,Kelly等[104]直接认为工作与休闲是相似的,都是自我消费和自我创造的二元性构成。其实,Banner和Himelfarb[105]早就认识到,可将工作细分为正式工作和义务(责任)工作,休闲细分为正式劳动休闲与兴趣爱好休闲。据此可推论,工作不仅与休闲是相似的,而且与观光、度假、探险等各类传统的旅游细分方式也是相似的,都是劳动与创造的二元性构成,都是创造性情境过程。而所谓“旅游”实际是对各类创造性情境行为过程的抽象和隐喻。
所以,旅游与工作的关系不应该是过去认为的分离和对立关系,而应该是总体与个体的包容关系。旅游隐喻的不再仅限于肤浅、非正式等行为,还包含工作、学习、兴趣爱好休闲、理想信念追求等具有创造力的高深且所谓“正式性”行为。因而有理由认为,旅游的本质是创造性,是对各类创造性情境行为过程的总体隐喻,显示无所不能的潜能。

4.3 二元性与文化和旅游关系的本质

(1)首先是生创关系的主客间二元性。文化或空间隐喻的是创造力的一类产品和结果,旅游隐喻的是一类创造力力源的过程,旅游与文化关系表面上是创造力过程与结果的生创关系,即旅游→(创造力)→文化,由于创造力空间的二元性实是主客间的二元性,所以,生创关系的二元性实质上也是主观与客观之间相互作用的二元性。有四类情形。
一类是主观性旅游-客观性文化。它是创造力偏向于旅游过程,文化则是后期响应生成。典型如探险旅游,探险者在经历高峰体验后,容易上瘾或成为习惯[98],后期的身心健康、改善表现、精神完满、积极情绪、自我实现等则为文化,旅游是自愿的主观行为,文化是融入生活方式的客观结果。形式为:旅游-创造力→文化。
另一类是客观性旅游-主观性文化。它是创造力偏向于结果或产品,旅游只是序曲和基础,如同“读万卷书和走万里路”。典型的如实地考察旅游、科考旅游、美术旅游、帮扶旅游、志愿者旅游等,在相同的旅游方式下,每个旅游者的收益完全因人而异。旅游是受价值理性或工具理性胁迫的客观行为,后期创造力的结果和产品,亦即文化,或者说对每个旅游者的价值和意义则各不相同,呈现明显的主观性特征。形式为:旅游→创造力-文化。
第三类是主客观性旅游-客主观性文化。它是创造力居于文化和旅游之间,形成于文化和旅游的接触、交流的境遇之中,最典型的是各类体验性度假旅游、文化旅游、甚至于现在界定的创意旅游等,这类旅游与文化是交融的,文化和旅游的主观性与客观性是混杂难以区分的,创造力凸显于文化和旅游之间,形式为:旅游→创造力→文化。
第四类是亦此亦彼的主客观性,它是“存在”存在于“缺失”,“此在”存在于“它在”,存在与缺失同时汇聚的“火”空间[19],即主观性旅游/客观性文化或客观性旅游/主观性文化,它是创造力隐含于文化和旅游内部,需要通过他者才能体现出来,它们既类似“硬币”两面关系,各自精彩,同时存在,如历史城镇的绅士化改造,看似在做文化,实则是发展旅游。而一些乡村民宿的翻建,看似发展旅游,实为建设文化。又类似鲁冰的“瓶画”,乍看是花瓶,再看是人脸,如教民的朝圣,看似宗教文化活动,实则是大众旅游。或者观光旅游,看似大众旅游,实为现代朝圣。形式为:旅游→(创造力)→文化。
文化和旅游生创关系的二元性见图3所示。
图3 基于创造力空间的文化和旅游生创关系概念图示

Fig. 3 Diagram of conceptual generative-creative relationship of tourism and culture based on creativity space

(2)其次是相互转化的主体间性二元性。典型例证是,去掉“文化和旅游”中间连词“和”之后,裂变为“文化旅游”[4]和“旅游文化”[106-107]所表现的主客性相互转化,即:“文化旅游”的文化是客观性文化,如博物馆旅游将博物馆客观化为旅游吸引物的客观文化,而“旅游文化”的文化却转变为主观性文化,如自然旅游的文化便是基于个人价值和意义的主观文化。虽然“文化”二字没变,但其主观性和客观性发生了转化。也就是,所谓的相互主体性或主体间性,实质上还是主观化与客观化的相互转化,所以同样具有创造力。这也意味着,词语的主客观性转化实际相当于主客观之间的相互作用(产生创造力)。换句话说,“文化和旅游”去掉连词“和”裂变的创造力,实际隐含于“文化”一词的主客观性转化之中。当然,其间“旅游”一词也一样。这正是相互主体性或主体间性的创造性逻辑。所以,如果以客观性文化狭义定义文化旅游,则可轻易区分基于主观性文化的旅游门类,如自然旅游、滨海旅游等,这样就化解了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按文化比重划分和统计文化旅游难题。
(3)第三是循环演化的二元性。上述的生创和转化关系均以创造力为界面,也就是,创造力是文化和旅游关系的核心,但事实上,创造力本身还存在主客观融合生成和发展演化的二元性,即:创造力一旦形成,则标志着前期旅游过程的结束,文化生创的开始。文化形成之后,又会生成新的创造力需求,部署新旅游活动,形成新创造力。实现从旅游→创造力→文化,再到文化→创造力→旅游的循环,旅游和文化就是这样循环往复,通过主客观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形成和发展创造力,只是新旧循环不是简单循环,而是强化扩大创造力的循环演进,即创造力自身的循环演进也呈二元性。
所以,文化和旅游关系既不是过去有意或无意忽略了创造力的“旅游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108]不对称关系,也不是“文化是旅游灵魂,旅游是文化载体”的缺少创造力的简单一元化线性关系。是看似“从文化中进去,从文化中出来”[109]哲学关系,表面是文化无处不在与旅游无所不能的生创关系,是类似马克思的生产关系与生产力,Simmel的客观文化与主观文化,是相互转化的辩证关系,本质是主客间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的二元性,实质是创造力形成发展和循环演化。

5 结论与讨论

5.1 结论

总括全文,可得出如下结论。
(1)文章根据心理学4Ps创造力理论和地理学4Ss空间理论,综合解构8Ps创造力理论而集成导出新概念——创造力空间。定义为创造力与空间相互修饰、相互界定,共同形成发展演化的空间,是创造性寓于空间性、空间性隐含创造性,主观与客观呈二元性相互作用、相互转化的主体性或主体间性空间。
(2)以创造力空间为棱镜,映射过去的文化和旅游定义与本质认知存在忽略创造力、对空间性认识不充分、文化边界被放大和旅游边界被缩小问题。
(3)文献研究发现,创造性消除了旅游与工作的对立,指向创造力情境过程而无所不能;空间性赋予文化“4·8”维度空间构成,指向创造力产品和结果而无处不在;二元性的主客观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提供文化和旅游对称分析的基础。
(4)以上述研究为分析框架,认为文化本质是空间性,是隐含创造性的主体性或主体间性空间,是对旅游(包括工作)创造力的产品和结果的表征性隐喻,是超越主观的客观性存在;旅游本质是创造性,是孕育创造性联结通过必经之点的创造力过程,是对各类创造性过程的本能性隐喻,是超越客观的主观性存在;文化和旅游关系的本质是主客观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的二元性,实质是创造力的形成发展和循环演化。
(5)文章还提出一些新认识。如:拟用客观性文化狭义定义“文化旅游”,以解决其统计困难;文化和旅游的边界有4种类型,即:主观性旅游-客观性文化、客观性旅游-主观性文化、主客观性旅游-客主观性文化、主观性旅游/客观性文化或客观性旅游/主观性文化;中国传统的“知行合一”和“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表面描述的是休闲旅游,实际是隐喻创造力;旅游是完全开放的过程性空间,不宜进行本体性的精细定义。
总之,创造力空间概念为重新认识文化和旅游本质提供以上自洽的理论解释,也为如下议题提供讨论新视角。

5.2 讨论

一是文化和旅游的正式性问题。尽管仅有Hollinshead等[67-68]少数学者终身从学术视角正式讨论旅游的正式性问题,但该问题其实一直广泛存在,文化也面临相似情形。主要原因是至今没有广泛接受认可的关于它们本质的科学认知。与过去的实证路径证明文化和旅游的正式性相比,“创造力空间”概念对提升它们的正式性认知有以下优势:首先是简洁性。“创造力空间”作为文化和旅游本质核心概念,既言简又意会,既没有文化定义的繁杂,又没有旅游定义的高玄,用文化和旅游自身口语化方式表达自身,容易传播;其次是中立性。“创造力空间”概念既没有“生活方式文化”的“生活”式自我“下架”,又没有旅游的“最大产业”、“有利于减贫”、“营造世界”等类的自我“高大”,而是采用中立性的科学语言,更易于理解和接受;第三是严谨性,创造力和空间两概念分别源自心理学和地理学,近二十年来,两个学科对这两概念理解已取得突破性进展,更加科学更为严谨,已形成诸多知识点扩展至相关学科。诚然,改变人类社会认知绝非一蹴而就,但至少要在正确的道路上不断前行,文化的空间性本质不能长期隐身于意识形态、地缘政治等宏大叙事的背后,创造性的旅游本质也不能长期暗淡于经济、乃至科技的光环,二元性的文化和旅游关系本质终将消解本体论的二元对立思维,文化将因为旅游的创造性而充满活力,不再“呆板”;旅游将因为文化的空间性而倍受尊崇,不再“肤浅”。
二是文化和旅游学科建设。文化和旅游可能是涉猎学科最为广泛,但一直在寻求独立学科地位的研究门类,即××文化学、××旅游学,或文化××学、旅游××学等众多,但在各类学科体系中,就是缺乏独立的文化学和旅游学。关键问题是缺乏有效的概念体系,以及相应的独立数据来源。创造力空间概念有望为此贡献一些力量。因为:(1)它提供了独特的哲学基础。从前文论述中可知,创造力空间概念背后支持的有两大激进的后现代哲学流派,一是行动者网络理论,它的人类因素和非人类因素的行动者强对称性原理和转译概念,消解了传统本体论的二元对立,被认为是20世纪最大的哲学进步[24]。创造力空间的二元性特征正是该理论的反映;二是Deleuze和Guattari的“根茎”哲学,该理论的动态生成观或游牧主义(nomadism)被认为是区别于传统静态本体论的新本体论[67],文化的空间性本质和旅游的创造性本质正是该哲学思想的体现。(2)创造力空间的“4·8”维度空间性构成,为独立数据建设和机器学习技术等现代技术和方法应用提供基础框架,为独立研究范式的创建提供无限可能。诚然,学科议题是不易三言两语说清的超大议题,但有哲学理论基础和独立数据支持的概念没有理由不值得期待。
三是文旅融合/协同发展实际。在国际国内文化和旅游融合/协同发展新时代,理解文化和旅游及其关系本质既是理论问题,又是重大现实问题。根据前文,文旅融合的实质是激发旅游利益相关者个体内创造力和个体间区域社会创新能力,因此,文化和旅游融合问题绝不是简单的文化和旅游孰先孰后、孰重孰轻的权利关系问题,而是涉及地方经济、社会、政治、生态的全方位能力建设问题。目前最为急迫的是乡村振兴、国家公园和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乡村振兴急需提升乡村居民的创造力和乡村地区创新能力,即主观文化的建设。同样,国家公园建设面对庞大的自然景观物质文化,也急需利益相关者的创造力和创新能力的主观文化建设,以活化巨大的自然物质文化,而不是流行的单一客观保护文化建设,或者不涉及村民能力发展的乡村“符号”文化建设。而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主要目标则应该是客观文化的保护和利用,即拟优先选择保护等客观文化建设,而不是建大标识、大公园等主观文化建设,减少规避文章前言部分提及的3大“不确定性”焦虑。可见,创造力空间概念对于目前的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也具有一定指导意义。
四是文化和旅游的工作机制。文章架构的文化和旅游生创关系图示,实际已初步揭示了基于创造力空间二元性的文化和旅游工作机制框架(见图3)。值得注意的是,旅游方面,虽然已有前文述及的多种旅游本质假说,但除了过于简单的“推拉”理论有些许关于旅游工作机制的解释力外,终究没有能形成有影响的旅游工作机制假说。而文化方面,虽有多个版本的文化工作机制解读,但最有影响的,或者说Potts和Hartley[110]认为他们的文化科学最有成就的,是用科学知识理性逻辑解释文化工作机制。然而,他们的核心概念“亚部落(Deme)”[111],意即由语言和故事等要素构成的密切关联的非亲属单元,类似我国的“单位”,却是社会文化的,与创造力空间的心理学和地理学渊源相比,完全可以称之为是“非科学”的。虽然文章重点不是文化工作机制的解释,但很明显,创造力空间概念对此的解释可更为“科学”。
尽管如此,必须承认,文章作为综述研究尚有待系统的文献检索,作为理论研究也有待系列实证研究的支持,对相关学科研究证据的引用也缺少系统考证,实用主义色彩较浓,疑问和问题一定不少,恳请有兴趣的同行批评指正。

衷心感谢北京师范大学周尚意教授多次面会和笔会打磨指导,以及编辑部多位匿名专家善意批评和悉心帮助!特向他们的求实精神和深邃学识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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