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综述

再论旅游体验:一种拼装理论的视角

  • 王强 , 1, 2, 3 ,
  • 张育芬 , 1, * ,
  • 陈海鹰 3
展开
  • 1.广东海洋大学管理学院,湛江 524088
  • 2.广东沿海经济带发展研究院,湛江 524088
  • 3.海南大学国际旅游与公共管理学院,海口 570228
* 张育芬(1989-),女,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旅游体验与游客行为。E-mail:

王强(1992-),男,讲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海洋旅游、乡村旅游、旅游地理。E-mail:

收稿日期: 2024-12-12

  修回日期: 2025-04-13

  网络出版日期: 2025-05-20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2362010)

湛江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ZJ24YB10)

广东海洋大学人文社科项目(030301092314)

Readdress tourism experience: A perspective of assemblage theory

  • Wang Qiang , 1, 2, 3 ,
  • Zhang Yufen , 1, * ,
  • Chen Haiying 3
Expand
  • 1. College of Management,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 Zhanjiang 524088, China
  • 2. Guangdong Academy of Coastal Economic Belt Development, Zhanjiang 524088, China
  • 3. 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Tourism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570228, China
* Zhang Yufen. E-mail:

Received date: 2024-12-12

  Revised date: 2025-04-13

  Online published: 2025-05-20

摘要

现有旅游体验研究主要基于人类中心主义、结构主义以及还原主义视角,往往忽略了异质的人与非人类要素能动作用下的旅游体验空间关系的复杂生成过程。鉴于此,文章引入一种后结构主义的拼装理论视角,再探讨旅游体验的本体论、认识论以及方法论。研究发现:(1)“旅游体验”可以被视为在生活、旅游世界情境中,人与非人类的多元异质要素能动地发生共同作用,进而动态生成的一种关系性拼装体;(2)旅游体验拼装体的生成存在“欲望”驱动下“领域化-去领域化”的动态关系性过程逻辑。此种旅游体验“拼装”认识论,为真实性、表征性等体验研究提供了能动关系性新视角;(3)拼装方法论须秉持“物-人”广义对称性原则与发生学视域,融入新物质主义的图谱绘制、物质民族志、心理语言学的隐喻分析等多学科方法,并重点关注与分析多元异质要素为何,以及何时、何地、如何参与和影响旅游体验的复杂生成过程、关系与意义,即关注与分析旅游体验拼装体与拼装关系的形成、解离、重组、再塑等进程以及拼装体生成的价值。以“物”和“关系”为本体导向的拼装理论视角可以为旅游体验理论研究以及“人-地”冲突关系管理实践等提供来自后结构主义视野下包容性与批判性启发。

本文引用格式

王强 , 张育芬 , 陈海鹰 . 再论旅游体验:一种拼装理论的视角[J]. 中国生态旅游, 2025 , 15(2) : 219 -229 . DOI: 10.12342/zgstly.20240342

Abstract

Existing tourism experience research primarily adopts anthropocentric, structuralist, and reductionist perspectives, which often overlook the complex generation process of spatial relationships in tourism experiences under the agency of heterogeneous human and non-human elements. In light of this, this paper introduces a post-structuralist assemblage theory perspective to readdress the ontology, epistemology, and methodology of tourism experiences. The findings reveal that: (1) “tourism experience” can be regarded as a relational assemblage dynamically generated by the active co-action of diverse heterogeneous human and non-human elements in the world of life and tourism. (2) The generation of tourism experience assemblages follows a dynamic relational process logic of “territorialization-de-territorialization” driven by “desire”, and this “assemblage” epistemology of tourism experience provides a new active relational perspective for studies on authenticity and representation. (3) The assemblage methodology must adhere to a principle of “object-human” general symmetry and a genesis perspective, integrating multi-disciplinary methods such as new materialist cartography, material ethnography, and metaphor analysis in psycholinguistics, focusing on analyzing why, when, where, and how diverse heterogeneous elements participate in and influence the complex generation process, relationships, and meanings of tourism experiences, that is, the formation, dissolution, recombination, and reshaping of tourism experience assemblage, as well as the value of assemblage. The assemblage perspective, which takes “objects” and “relations” as ontological orientation, can provide an inclusive and critical inspiration from a post-structuralist perspective for tourism experience theory research and the management practice of “human-land” conflict relationships.

1 引言

旅游研究长期受困于人类中心主义的认知框架。非人类要素(如技术、自然、物质)虽被视作“背景”,却始终未被赋予与人类同等的主体地位[1]。这种认知偏差导致旅游空间生产被资本逻辑单向主导:资本通过标准化、商品化手段将异质性旅游体验压缩为可复制的消费产品,进而加剧地理不平衡与空间不正义[2-3]。例如,古镇旅游的同质化改造消解了地方物质性(如古建筑肌理、传统工艺),转而以资本增殖为目标重构“舞台化”体验[4]。与此同时,人工智能、气候变化、病毒灾害等非人类力量正以不可预测的方式重塑旅游世界[5-7]。社交媒体算法催生“网红打卡”的病毒式传播,极端气候迫使景区动态调整开放策略,新冠肺炎疫情彻底颠覆了“流动性”这一旅游核心命题。这些现象表明,非人类要素不仅是旅游体验的“参与者”,更是通过允许、限制、授权等机制主动建构社会事实的“行动者”[8-10]
既有旅游体验相关研究围绕“本质”“真实性”“符号性”“具身性”等展开,却面临理论解释力不足的困境。第一,旅游本质研究领域存在审美愉悦论、非惯常环境论、诗意栖居论、身心自由论等四大代表性学说[11]。心理学视角的“审美愉悦论”,从“人”的主观感受出发将“愉悦”视为体验的核心本体与固有属性[12],却忽视了旅游体验本体的流动性特征。旅游体验不存在固定不变的本质,其“愉悦”属性也并非固有,而是多元复杂异质要素动态交互与重组的结果。例如,黑色旅游中游客的“震撼感”源于灾难遗址(物质)、集体记忆(话语)与伦理反思(情感)的相互作用,而非单纯的审美愉悦。地理学“非惯常环境论”强调空间异质性的触发作用[13],但其将非惯常环境预设为静态容器,忽视异质要素互动与作用下非惯常性动态重构的可能。哲学“诗意栖居论”以及“身心自由论”追求以人为中心的精神自由与解放[14-15],却割裂了物质性对体验的构成性影响。第二,旅游体验真实性研究长期陷于“客体-主体”二元对立格局。客观主义强调原真性客体的符号价值[16],存在主义转向游客主观感知的真实性[17-18]。二者均忽视了“真实性”是物质(如建筑肌理)、话语(如怀旧叙事)与技术(如滤镜修饰)等要素共同作用下的关系性产物。第三,符号性与具身性研究同样受限于人类中心范式。符号学将旅游体验简化为意义解码[19],忽视非人类符号对旅游行为的规制。具身理论虽强调身体实践以及身体与环境的互动[20],却将非人类要素降格为工具,无视其通过物质性(如摩擦、阻力、温度等)参与体验生成的能动性与动态过程。基于上述情境,行动者网络理论视角下的旅游研究试图突破这些研究局限[21-22]。但其“网络稳定性假设”与“联结关系决定论”难以应对旅游体验的动态复杂性[23-24]。行动者网络理论要求行动者必须通过建立联系才能存在,忽视实体固有属性以及联系之外的偶然因素(如气候、灾害、病毒等)对网络的强制约[23-25]。同时,该理论视角忽视了人与非人类要素关系性作用背后所共生的“欲望”力量,进而导致旅游体验缺乏人类与非人类、社会与物质关系的“欲望性”情感解释[24]
综上,上述旅游体验研究成果基本属于人类中心主义、本质与还原主义占据绝对性地位的研究,无法有效揭示旅游体验空间关系的复杂生成规律。近年来,拼装理论作为后结构主义的经典理论受到国内外学者的推崇与应用[26-27]。该理论拒绝本质主义预设,主张“物质”与“关系”的本体导向[26-27]。该理论具有的异质性、能动性、欲望性、关系性、领域化等特征能为旅游体验的本体、表征与真实性、具身性等研究提供包容性与批判性反思。这有利于弥补经典社会科学理论视域下,旅游体验研究对非人类要素的主体性及其与人类要素复杂关系性作用机制的关注不足。鉴于此,文章尝试援引后结构主义视域下的拼装理论,进一步思考旅游体验的本体论、认识论与方法论,并回答以下问题:如何从拼装理论视角出发对“旅游体验”进行再概念化,如何从认识论出发解析拼装理论视角下的旅游体验,又该采取何种方法论对拼装理论视角下的旅游体验展开科学研究。文章通过对以上问题的科学解答,以期推动旅游体验理论从“人类中心”转向“后人类协商”,进而为旅游体验基础研究的理论反思与生产,以及旅游体验开发与管理实践提供启发意义。

2 拼装理论缘起与内涵

20世纪中期以来,随着“文化转向”思潮的兴起,地理学等多学科领域开始高度关注社会空间中的符号、意义、表征和话语等议题[28]。然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随着“重返物质”和“客体哲学”等批判性思潮的兴起,学界开始对话语、表征和符号等概念进行深刻反思和批判[29-30]。进入21世纪,新物质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等新兴思潮进一步影响了地理学、政治学、社会学和哲学等领域。这些新兴思潮强调物质性、能动性和后关系等核心概念[31-32]。拼装理论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应运而生,成为人文地理领域研究的前沿议题和热点[26]
拼装理论是一种新型本体论,由法国哲学家Deleuze和Guattari最早提出,并由DeLanda等学者进一步丰富和拓展[26-27]。该理论以“物质”和“关系”本体为基本导向,旨在解释社会事物的空间发展进程和关系生成逻辑[27]。“拼装”概念源自法语“agencement”,其指向的是人类与非人类、有机与无机、自然与技术等多元异质要素共同作用形成的临时社会空间形式或多元体[27,33]。这种拼装思维强调元素的复杂动态关联,其与具有稳定状态和可替换元素的“结构”概念形成鲜明对比。
拼装理论的核心特征包括异质性、能动性、外部联系性、欲望性和领域化[26-27]。拼装要素具有多元异质性,涵盖物质内容形式(如人、身体、事物、行为、活动)和表意或表达形式(如文字、思想、情感)[34-35]。这些要素不仅包括人类,还包括非人类的有生命体和无生命体[34-35]。拼装理论强调非人类要素的能动性。该理论认为这些要素在社会事物的空间关系中具有重要作用,并通过行动过程中的非表征形式展现其能动性[34-35]。拼装要素通过能动地影响和被影响,不断发生内外部要素的联系与拼装。拼装而成的“整体”属性并非仅仅是组成“部分”要素属性的简单聚合,而是多元异质要素互动的关系性结果[34-35]。能动性的拼装要素可能与其他异质要素发生另类的同一性关联。这导致拼装要素的进入或退出,使拼装体始终处于外部联系性和生成性状态[34-35]。人与非人类要素并非被先验或结构化网络所决定。这些要素具有自主能动性,能够自发地发生外部性联系与共同作用。
“欲望”(Desire)作为拼装体的核心驱动力量,具有能动性与生产性特质,持续驱动多元异质要素构建临时性拼装关系[36-37]。在“欲望”的驱动作用下,多元异质要素拼装体在流动性、非表征性的情境中不断生成、解构与重塑。这一过程被称为社会事物空间的“领域”进程,包括领域化(Territorialization)、去领域化(Deterritorialization)和再领域化(Re-territorialization)[27,34]。“领域化”指符号学意义上的“编码”过程。这意味着多元异质要素拼装空间界限的确立和强化,进而形成协调性的和谐身份关系[34,38]。“去领域化”指向符号学意义上的“解码”过程。拼装体由于受到内部异质性关系生成以及外界新要素能动性的影响,其原有稳固身份关系得以解体,符号系统也不再存在[34,38]。“再领域化”指的是在领域化和去领域化影响下,社会事物空间拼装的边界进一步强化的过程状态[34,38]
拼装理论的关系性过程体现了根茎式网络拓扑思维,而非要素间的线性总体或结构化因果逻辑。这种扁平化的异质要素在时空场域中形成的复杂动态关系,既揭示了事物与过去、现在、未来的历时性关联,也展现出异质要素间双向互动与协同运转的能力[26-27]。拼装理论打破了社会-物质、主观-客观、宏观-微观、结构-能动性等二元争论与逻辑,形成后结构主义视角下解释社会事物发展进程的动态生成哲学观、异质能动生成空间观以及后关系本体论[26-27]

3 基于拼装理论视角再思考旅游体验

3.1 再探讨本体论:旅游体验再概念化

在旅游体验研究中,本体论的探讨旨在揭示旅游体验的本质,即旅游体验存在的根本属性与构成要素[20]。传统旅游体验本体论多基于愉悦论、非惯常环境论、栖居论、身心自由论等视角,强调旅游体验的主观感受、空间体验和非惯常性[11]。愉悦论将旅游体验视为愉悦性畅爽感受[12]。非惯常环境论强调旅游体验的非惯常性环境空间特征[13]。栖居论将旅游体验的内涵与本质指向诗意的栖居[15]。身心自由论认为旅游的本体是身心自由的体验[14]。这些理论无疑奠定了旅游学科的理论基础,但也存在局限性:它们预设体验具有固定本质,将复杂体验本体聚焦于主体感知及单一结构化整体属性,并把“非惯常环境”视为稳定的容器,忽视了旅游体验动态生成的“多元体”特性。
拼装理论关系性本体论可以进一步反思旅游体验的本质。从拼装思维的“广义对称性”角度出发,旅游体验的构成要素不再区分“主体”与“客体”的标识性身份。旅游体验关联的非人类要素也可被视为与“人类”同等地位的异质主体。这些异质主体要素包括自然景观、技术设备、网络评论等非人类要素,以及游客、社区居民等人类要素。旅游体验关联要素之间并非“主-客”分明的层级支配性关系,而是一种平等共生、协同共塑的关系。
旅游体验本身具有物质能动性特征。旅游体验中的非人类要素不再被视为消极惰性的存在,而是具有参与并影响旅游体验时空进程的“活性”主体要素。旅游体验可被视为一种过程性、关系性拼装体,其是由不断生成的多种体验拼装体所形成的多元体,而非单一、无缝的有机整体或结构[39]。拼装理论视角下的“旅游体验”不仅指向人类主观性感受,更强调在人与非人类要素的关系性作用下动态生成的关系性旅游拼装体。值得注意的是,旅游体验拼装体具有跨越日常和旅游时空尺度的“外部关系性”特征,其空间关系也会随着旅游体验的流动而发生动态性形成、解离或重塑。
综上所述,从拼装思维出发,旅游体验的“本体”不再指向结构主义视角下的单一、静态、结构化属性,以及还原论视域下的“有机整体”属性;而是被视为具有非本质主义、异质能动性、扁平关系性、过程性的本体特征。由此,旅游体验可进一步被定义为“在日常、旅游世界情境中,由人类和非人类的多元异质要素能动地共同作用,进而动态生成的关系性拼装体”。这种拼装体代表临时性的社会空间形式或多元体。随着流动性旅游体验活动的开展,跨越时空的多元异质要素不断进入或退出旅游体验拼装体。由此,旅游六要素及不同旅游类型构成的多重关系性体验拼装多元体得以不断生成。

3.2 再探讨认识论:旅游体验复杂关系性生成

拼装理论的认识论转向体现为从“解释现象”到“追踪生成”的研究范式转换。文章利用欲望、领域化-去领域化、外部关系性等拼装理论思维,系统阐释旅游体验复杂生成过程逻辑。
其一,“欲望”作为旅游体验复杂关系生成的重要驱动力,是拼装理论的关键概念[36-37]。Deleuze等[36-37]学者认为,非表征的“欲望”作为一种积极性、生产性的力量,驱动着多元能动性拼装体的“车轮”滚滚向前。无疑,“欲望”是驱动拼装体生成、解体、重塑等过程的根本力量以及机制[35]。在“欲望”这一关键概念与思想的指引下,“旅游体验”可以被认为是由“欲望”驱动所形成的人与非人类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科学识别旅游体验拼装体生成实践过程涌现出的多重欲望性力量,对于理解旅游体验的复杂关系性过程具有重要意义。值得注意的是,“欲望”不仅仅关乎“人类”要素,还涉及非人类异质要素[40]。这些非人类异质要素能动地参与与影响旅游体验过程。例如,在巴马康养旅游中,患者的康复体验不仅源于个人健康诉求,受气候、社区信念等非人类要素所生发的“欲望”力量共同驱动[41]。然而,现有以“人类中心主义”为主导的旅游体验研究,往往主张人类欲望所驱动的体验。这种欲望指向的,往往是以“游客”为中心所生成的符号意义与真实性欲求,无形之中忽视了非人类要素在能动构造旅游体验过程中所生发的“欲望”力量。未来,旅游体验的研究须引入拼装理论的“欲望”视角,着重思考非人类要素主体性及其与人类要素共同作用所涌现出的“欲望性”情感驱动力及其作用机制。这有利于进一步捕捉“欲望”在人类与非人类要素间的流动路径,并超越传统旅游体验“动机-行为”的线性解释模型。
其二,从外部关系性以及“领域化-去领域化”的拼装视角,再思考旅游体验的生成过程与逻辑。以往旅游体验真实性、表征性、具身性的研究,时常基于静态与线性层级、“主-客”以及“话语-实践”二元分立的探讨视角。这使得旅游体验研究陷入人类中心主义、结构主义、可预测观等占据主导的路径锁定状态[19-20]。拼装理论视角可以以一种更具包容性、批判性的视野,重新审视旅游体验的真实性、表征性以及具身性。一方面,拼装理论的“外部关系性”思维使得旅游体验真实性研究可以跳脱客体或主体、客观或主观真实性探讨的二元格局。旅游体验的真实性不再区分主体-客体真实、主观-客观真实。旅游体验真实性被置于多元异质主体要素跨越时空、地域尺度的动态关系性拼装过程中予以识别。这意味着旅游体验的真实指向的是一种“关系性真实”。此种关系性真实也时刻处于随机涌现的动态生成过程之中。例如,九寨沟震后通过数字技术重建视觉原真性,这恰恰揭示了真实性的动态生成关系;真实性是物质(遗址残骸)、话语(集体记忆)与技术(虚拟修复)的拼装实践。另一方面,旅游体验研究不再局限于探讨旅游体验的话语表征抑或是具身实践,研究焦点转向“话语-实践”统合下的非人类与人类异质要素能动关系性作用。例如,身体不仅是体验载体,更是与非人类要素(如滑雪板弧度)持续互动的界面,滑雪者的“流畅感”源自身体-装备-环境三者的物质性协商。
旅游体验的“领域化”拼装及其“编码”过程,体现为旅游者、生活环境、目的地、情感、话语、制度等多元异质要素通过外部联系与共同作用,借助符号编码机制构建出具有内在价值与意义的“领域化”关系性拼装体。例如,受到北方寒冷气候因素的影响,北方老年人开启三亚候鸟旅居生活,气候、目的地环境、身体、情感、感官等多元复杂异质要素发生能动关系性作用,“去领域化”北方疗愈拼装体开始解离,而三亚季节性“领域化”疗愈拼装体得以生成[42]。其中,“领域化”所确定的是对旅游者产生内在价值与意义的身心疗愈性。旅游体验拼装的“去领域化”及其“解码”过程,意味着旅游体验是涌现关系性的多元拼装体。这种多元拼装体时刻处于被内在异质要素能动性影响的过程之中。例如,在赶海活动体验过程中,天气、潮水等非人类异质要素涌现于赶海体验拼装空间。这些要素以积极或者消极的能动性影响着旅游者赶海活动的体验进程[43]。当这些要素以一种消极能动性与身体、情感等其他异质要素发生外部联系时,赶海活动以一种“符号解码”的形式发生“去领域化”的体验拼装过程[43]。诚然,“领域化-去领域化”的旅游体验拼装过程分析,不仅仅体现了符号表征意义上的编码与解码,也存在偶然性、不可预测性的非人类要素(如身体、天气、气候、声音、流水等)涌现出的能动性与欲望性力量。这会影响旅游体验生成的时空进程与状态。再如,划船旅游中的“水”[44]、露营车旅游中的“机器声音”[45]、携宠旅游中的“宠物”[46],这些具有流动性特征的非人类要素,通过发挥其物质能动性作用,正向或负向地影响了游客的在场积极性与身心获得感。

3.3 再探讨方法论:旅游体验研究的“拼装”方法

方法论(Methodology)是关于人们认识与改造世界方法的理论,其涉及人们用什么样的方式与方法来观察事物和处理问题[47]。目前,传统旅游体验研究大多采取人类中心主义、符号表征与建构主义视野下的方法论,具体表现为采用文本、话语、扎根等传统质性研究方法,分析由观察、访谈、游记、传统民族志等方式收集的数据[20]。这些方法存在难以发掘旅游体验中默会知识以及体验生成复杂性规律等弊端[20]。随着近年来旅游体验研究具身范式的引进,国内外不少学者开始在传统质性研究方法基础上,采用一种“超越表征”的数据收集思维,具体表现为在传统的访谈、观察的基础上,叠加随行纪实、印象主义故事等新型数据收集方法[48-49]。这些方法的使用虽然有利于发掘旅游体验实践过程中具身性数据的精细化特征,但以“人”为主导视角的单一、静态的数据收集方式,仍然难以科学全面地发掘非人类的物质性,以及人与非人类要素能动性关系视角下的旅游体验过程实践规律。
“拼装”既可以被视为一种理论,也可以被当作一种方法,其能为重新认识旅游体验发生规律提供新的方法视域。旅游体验分析“拼装”方法的使用,包括了数据采集与分析两大方面。这两大方面的分析视角明显区别于以往人类中心主义、建构主义等以“人”为主体地位所展开的研究数据收集与分析范式。
其一,因融入“物”的本体导向思维,拼装式数据收集方法明显区别于传统质性数据收集方法[50-51]。在利用参与式观察、深度访谈、田野民族志等传统方法,收集具有旅游体验实践性经验数据的过程中,需要融入“拼装”思维,以改造传统方法及其应用方式。第一,这些方法更多习惯性关注的是以“人类”为中心视角的主体行为、体验以及感知等方面的数据信息。拼装思维所引导的数据收集过程需要秉持“物质性”与“能动性”思想,并从非人类主体性视角出发,收集人与非人类要素种类与范围、异质要素能动性表现等相关数据信息。第二,这些方法在以往使用过程中,常常关注作为人的主体性需求与欲望。拼装思维强调“欲望”驱动拼装体生成的积极性力量。且这种“欲望”性力量涌现于人与非人类要素拼装的动态过程之中[33]。因此,在利用参与式观察、深度访谈、田野民族志等方法收集数据时,应该特别关注非人与人类要素能动性关系作用过程中涌现出的“欲望”类别、特征及驱动力,并采用情感民族志、物质追踪法等捕捉欲望在人与非人类要素间的流动路径。第三,拼装式数据收集过程应该借鉴随行纪实、印象故事、感官或物质民族志等在捕捉流动性体验数据信息的方法优势,并以领域化、生成性、关系性的“拼装”思维,审视这些方法所呈现的旅游体验数据是否能够彰显体验拼装关系,以此全面搜集涉及人与非人类要素的能动关系性作用过程与特征的数据信息。例如,滑雪旅游场景中,可以通过可穿戴设备(如温度传感器、运动追踪器等)捕捉滑雪板与雪质互动的物理数据,进而分析“体验流畅感”的物质生成。
其二,拼装式数据分析方法因其“拼装”思维而独具特色。拼装式数据分析方法主要分为3个步骤[50-51]:首先,通过刻画“物质-话语”连续图谱,进行科学识别旅游体验拼装体的构成要素及其特征。其次,通过对旅游体验情境性数据资料进行“拼装”思维式整理,并绘制由符号流、物质流、社会流等要素流构成的生成性旅游体验拼装图谱。这些“要素”因其能动性的外部联系,进而随机“进入”或“退出”旅游体验拼装体。最后,分析旅游体验拼装体的“领域化-去领域化”生成性过程及其逻辑。显然,上述拼装式数据分析思维,有利于消解以往内部性相互依存且静态表征式的旅游体验关系。但是,旅游体验拼装的关系性时空展演过程及其逻辑、机制分析仍然缺乏有效的可操作工具。源自计算机科学的“建模仿真”以及“物质民族志”等方法,能够深入分析旅游体验拼装体生成过程中不同要素的属性特征与能动性表现,以及多元复杂异质要素共同作用而生成关系性拼装体的过程及其逻辑[52]。因此,未来研究可以采用“物质民族志+拼装理论方法”“建模仿真+拼装理论方法”“案例研究+拼装方法”等跨学科结合性方法,科学打开旅游体验复杂生成规律的“理论黑箱”。此外,非表征主义以及具身认知主义方法、心理语言学的隐喻分析等,都能够对旅游体验拼装体的形成、解离以及重塑等过程分析产生裨益。这也是未来旅游体验拼装方法分析中值得继续关注与探索的方向。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与贡献

文章基于当前旅游体验基础理论研究不足以及现实问题,引入一种更具包容性、批判性的“拼装理论”视角,再思考旅游体验的本体论、认识论与方法论。研究结论与贡献如下:
拼装理论为旅游体验的本体认知提供了新视角。以往审美愉悦论、非惯常环境论、诗意栖居论、身心自由论等旅游体验本质研究基本都将旅游体验指向以“人”为中心的本体[12-15],且认为这种本体具有静态、固定的属性。无疑,此种人类中心主义、结构主义以及还原论视角下的旅游体验本体观无法透视后现代社会旅游体验发生学意义上的复杂生成规律。文章通过引入后结构主义的拼装理论视角,将旅游体验的本体重新视为过程性与关系性的异质拼装体,而非具有固定本质的结构功能体系。基于拼装理论视角,文章可以将“旅游体验”再概念化为:在“欲望”力量的驱动下,日常、旅游世界情境中人与非人类的多元复杂异质要素能动地发生共同作用,进而生成的一种异质关系性拼装体。这种体验拼装体代表了临时性的社会空间形式或多元体。此种后结构主义视域的体验本体观,利于进一步反思传统旅游体验本体研究中人类中心主义的固化思维,并为旅游体验拼装理论体系的构建提供启发意义。
“拼装”思维拓展了旅游体验生成研究的认识论。以往“旅游体验”研究专注于符号主义、人类中心主义、结构主义视角下的真实性、表征性等研究[16-19],产生了人与非人类、社会与物质、主-客、话语表征-具身实践等的二元分立观点。这种二元论有利于彰显以“人”为中心所生成的旅游体验价值导向,但也引发了旅游体验开发与管理中的社会-生态系统冲击性影响问题。基于此,从一种更具包容性、批判性视野的“拼装”关系性思维视角出发,旅游体验的“真实”可以指向一种异质的人与非人类要素能动作用的“关系性真实”。旅游体验拼装过程既可以充分体现非人类异质要素的能动性实践与作用,还能够彰显“领域化-去领域化”体验拼装体生成中的符号编码与解码意义。这有利于进一步调和旅游体验研究中“话语表征-具身实践”的二元论调。此外,旅游体验拼装的驱动力既可以指向人类的欲望,也可以指向非人类要素能动参与与影响体验拼装进程中所涌现出的“欲望”。现有以“人类中心主义”为主导的旅游体验研究往往主张一种人类欲望所驱动的体验,忽视了非人类异质要素能动构造旅游体验所生发的“欲望”力量。综上,拼装论下的旅游体验复杂关系性生成研究,既拓展了结构主义、人类中心主义下的传统旅游体验观,又弥补了行动者网络理论在旅游体验的动态生成性以及欲望、情感因素解释等方面所关注的不足。
拼装理论思维为深化旅游体验研究方法论的反思提供了新的认知路径。传统旅游体验研究基本应用的是人类中心主义、符号表征与建构主义视野下的旅游体验研究方法论[20]。这些以“人”为中心视角而采取的数据收集与分析方式,更多关注的是旅游体验的结构、功能与价值,较为忽略旅游体验生成的关系性过程。因之,此种方法论思维难以科学发掘非人类异质要素的分布式能动性,以及非人与人类要素能动关系性视角下的旅游体验复杂生成过程规律。而以“物质”与“关系”为本体导向的“拼装”理论思维可以拓展旅游体验研究方法视域。“拼装”方法论在收集与分析旅游体验数据时,需以深度访谈、田野民族志、主题分析与扎根理论等传统方法为基底,融入“物-人”广义对称性原则与发生学视角,并重点关注多元异质要素为何、何时、何地、如何参与与影响旅游体验生成过程、关系与意义,即旅游体验拼装体与拼装关系的形成、解离、重组、再塑等拼装循环进程,以及拼装体所产生的临时性关系价值与意义。上述分析需要综合运用新物质主义的图谱绘制法、物质与情感民族志、系统科学的建模仿真、心理语言学的隐喻分析、视觉分析等多学科方法,从而使得拼装方法论更具旅游体验研究的解释力与适用性。综上,拼装方法论不仅为旅游体验研究提供了后结构主义视域的方法思路,同时也为旅游体验研究的多学科方法交叉与融合指明了方向,这对于在后现代与后结构主义时兴的当下探索与构建旅游体验拼装方法论体系具有启发意义。

4.2 不足与展望

文章从拼装理论视角重新审视了旅游体验的本体论、认识论以及方法论,但仍然存在研究不足。首先,文章属于探索性理论研究。拼装理论视角下旅游体验本体与认识论的再思考是否能在乡村旅游、遗产旅游、海洋旅游、房车旅游、野生动物旅游、避暑与避寒旅游、AI辅助旅游行为等具体旅游体验实证案例中得以诠释与验证,还需要未来选择具有季节性、流动性、节奏性、非人类能动性等特征的旅游体验现象开展科学实证研究。其次,以“人类中心主义”视角的传统旅游体验研究俨然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人类”自带一种主体优越性,进而使其对非人类要素产生权力性不平等的凝视与剥削。这种不平等关系无法真正促进旅游可持续发展。未来学界和业界应该重新审视旅游体验研究与关联实践中“人类中心主义”的主体性地位及其带来的人-地、人-物、人-人等现实矛盾与问题。同时,学界与业界还应该从广义性福祉以及公平正义等多重可持续性视角出发,重新认识人类与非人类的广义对称性,并重视旅游目的地体验产品开发、规划与管理实践过程中非人类要素主体性及其与人类要素能动关系性作用与意义。这种关系性新视角有利于重新认识旅游体验真实性、表征性、物质性问题,并发掘旅游体验开发过程中常常被边缘化的人类或非人类异质要素能动生发的“欲望”特征。再者,文章试图再思考拼装理论视角下的旅游体验方法论,并提出了“拼装”方法论思维及其数据收集与分析的具体方法。这为旅游体验拼装研究提供了方法论层面的重要参考。但是文章尚未进一步详细阐释物质民族志、扎根、建模仿真、隐喻分析、视觉分析等多学科方法具体应该如何与“拼装”思维和方法实现有效结合。同时,文章也并未聚焦案例展开实证方法应用与分析。这些都是未来研究值得继续关注与探索的重要研究方向与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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